叶烟似有所感,余光向后一瞥,却只见春大娘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自己方才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春大娘从木箱掏出针线,又转身落座在床边,身形比寻常农妇高壮不少,应当是常干农活所致。 桌案上豆大的油灯明明暗暗,春大娘大半脸色隐入昏暗,她笑谈道,“家中的两个小顽儿罢了,没干完农活就偷偷跑回来了,八成是来讨要吃食的,小儿总是贪吃。”
“如今天色已不晚了,还是把他们叫回家吧,以免遇到夜晚觅食的豺狼虎豹。”
叶烟视线看向窗外,说着便要起身。 “唉哟,这可万万劳烦不得。”
春大娘连忙道。 “仙长不必管他们,估计正在田埂上玩着正欢呢,等会儿我自会去叫他们……这饭菜都快凉了,您还是赶紧吃吧。”
她放下针线,急急起身,嗓音颇显几分急迫。 叶烟看了她一眼,又掀摆落座,却并没有着急动筷,反而慢悠悠道,“我看大娘家中的这两个孩子也不小了,不知有没有测过灵根?”
“若这俩孩子有仙缘,送去宗门培养,可比留在村里干农活来的要强。”
“哎呀,俺们这一家三口,世代都是贫民出身,怎能有那个福气?”
春大娘摇头叹息,又是一把辛酸泪,“况且家里也没那个钱,能出路费供他们去宗门……诶呦,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说着说着才发觉饭菜竟都凉了,要不然我去给你热一热?”
叶烟目露感激,“那真是太劳烦了。”
春大娘笑道,“不劳烦不劳烦,我家之前也受到过许多仙长的恩泽,这都是应该做的!”
等她离开之后,叶烟却陷入了沉思,若她方才没看错的话,那两个小孩脸上脸上的恐慌是因为……她身后的春大娘?! 可他们不是一家三口吗? 春大娘总是笑眯眯的模样,也不像那种苛刻虐待孩子的人。 真是奇怪。 这家中也没个男人,应该是外出打工了吧?以便补贴家用。 叶烟看向碗里的清汤寡面,看来这家生活实在拮据穷困,她拿着筷子挑起两根面条。 动作又一滞。 若、她没看错…… 方才那两孩童全身穿的破破烂烂,袖口高高挽起,隐约可见几道伤痕,有点刚刚结痂,看样子是最近才新添的伤。 那男孩冲她张了张嘴。 口型似是。 ——救救我们。 * 春大娘很快便端着热好的汤面回来了。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 叶烟将汤面收进了一个闲置的乾坤袋。 还没等一会儿,她手撑着脸,捏了捏犯困的眉心,打了个哈欠。 春大娘见状,忙领着她去了旁屋休息,随后便放下门帘离开了。 等人前脚刚走,床上的叶烟便睁开了眼,她静静地盯着屋顶,五指搭落在身上的被褥上,被子里竟残留了一丝干涸血迹。 这个春大娘果真有鬼! 等旁屋动静消失,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又迅速掏出一张中品隐匿符贴在自己身上,趁着夜色疾步出了院落。 暗色浓郁,不见星月。 远处阴暗的山林似择人而噬的鬼魅,山野四起的冷风簌簌作响,如刀刃般刮磨着脸上细嫩的皮肤。 叶烟独自一人站在村庄的土路上,却发现家家舍舍都无光亮,她破门而入,却发现屋内家具早已落灰——这个村庄……早已无人居住了! 怪不得她自进村便觉得不太对劲,这座村庄太过冷清了,傍晚时分却连炊烟都无,不过在她刚进村时便碰上春大娘,随后便被她热情接客到家里,根本没来得及拜访沿路情况。 冷风吹在人裸露的皮肤上。 隐隐有毛骨悚然之感。 “啊!”
“呜呜……” 前方的田垄里隐约传来哭声,等听清楚内容后,叶烟脸色一变,拔剑向前赶去。 “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呜呜……都是我一个人想的,跟我妹妹没关系!”
“你别动我妹妹!”
男孩如死狗般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他浑身新旧伤叠加,破破烂烂地没一处是好的。 但他死死地拖住春大娘的腿,双目通红,咬碎牙的嘴里含着一大口血唾沫。 而那人前和颜悦色的春大娘,此时却面色可怖似厉鬼,她手中拿着鞭子,重重挥下。 “啪——!”
长鞭狠狠地抽向那蜷缩在地的小女孩,一声哭叫后,她身体那处瞬间便皮开肉绽。 “别动我妹妹!”
男孩气的要疯了,一嘴咬在她腿上。 春大娘脸色一变,一脚把他踹出数米,又是一鞭落下。 她却依旧还不解气,朝地面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你们——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老子好吃好喝养活你们这么久,胆敢背叛我!”
“居然还想找那个修士求救,真是两个该死的白眼狼!”
“差点坏了老子的好事!”
春大娘嗓音变得尖锐,似男似女,似人似鬼,再次冲二人扬起长鞭,“看我今天不活活打死你们!”
“等打死了你们两个白眼狼,我再去夺了那个修士身体和修为!”
长鞭通体漆黑附着倒刺,倒刺上那些红,赫然是从俩小孩身上刮下来的血肉,而鞭体盘旋着的黑气——居然是魔气?! 这春大娘乃是一个魔修!? 树后的叶烟瞳孔巨震,双手紧攥,溯洄剑早已飞到她的掌心,蓄势待发。 春大娘正双手挥鞭,将欲冲二孩落下,正当其时,一道凭空杀出的凌冽剑气将长鞭断成两截。 春大娘“啊”地尖叫了一声,那剑气凌厉而霸道,又将她的手腕斩断丢在地上,大股血雾喷射而出。 趁她倒地大叫翻滚时,叶烟一手抱住昏死的妹妹,扛上哥哥,她又用另一手掌捏碎了数张疾行符,如风般向前方急掠而去。 “混账!”
春大娘怒骂一声,往嘴里丢了一大把愈伤丹,断腕处于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重塑骨肉。 她欺身尾随跟上,穷追不舍,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修居然安然无恙?还跟了上来? 难道她没有吃那下了迷魂药的饭菜?! 真是狡猾至极!! 衣衫尽爆,魔纹附体,春大娘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正音容,居然是个体格壮硕的男人。 也不知道修炼了什么邪术,居然把自己搞成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