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素商没想到艾玉华的胃口这么大。高校实行的是D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团委在这里面地位尴尬，不上不下，不高不低，既没有D委的地位，也没有行政的实权。不能说和花瓶一模一样吧，至少是差相仿佛，不分伯仲。但有弊自然会有利。团委上升较快，对年纪资历不是很看重，否则艾玉华也不可能三十出头就当了财大的副书记。问题是，她的前面压着一个身体不好的正书记，天天也不管事，更没什么上进心，大有在这个位置干到退休的趋势。书记是躺平了，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占着位置不走，艾玉华就不能再进一步，只好另想办法。要么彻底脱离高校系统，往地方上的团委机构任职；要么在高校内部调动，从校团委转到行政方面，比如这个即将空缺的副校长。艾玉华不想离开高校，象牙塔之所以被称为象牙塔，是因为相比地方，这里的人际关系和生存环境要舒服的多，社会地位和身份认同也处在金字塔顶层。那么，摆在面前的路，其实只剩下一条！这就能理解，为何艾玉华不惜放下身段和脸皮，亲自找叶素商牵线，请鱼敬宗出手帮忙。因为作为校内两个不同的系统，从团委到行政，这一步并不好走。更别说她不仅要转行，还要竞争副校长！财大内部多少人盯着这个空缺，财大外面更不知道还有多少虎狼垂涎欲滴。艾玉华的资历远远不足，想要脱颖而出，必须得到外界强有力的奥援才有一线希望。而鱼敬宗，是她认识的所有人里，最为手眼通天的一位！迎着艾玉华热切的目光，叶素商没有思考太久，既然来吃饭，就做好了帮忙的准备，道：“艾姐，我回头就联系老爸，问问他的意见。不过，兹事体大，我不敢和你打包票，只能说尽力而为。”

叶素商没有拒绝，让艾玉华松了口气，面露歉然的道：“小叶，不是艾姐太急，只是现在的形势……”叶素商心领神会，笑道：“我这就去打电话。”

她走到客厅，玉手一伸，道：“拿手机了吗？”

林白药从兜里取出手机递给她，对口型道：好办吗？叶素商同样以口型对之：不好办。林白药耸耸肩，不好办，不是不能办。鱼敬宗有的头疼了！叶素商接过手机，转身去了阳台。艾玉华也从餐厅来到客厅，坐在林白药旁边的单人沙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听说你今天为了流浪狗的事，带了不少学生去找教务处的罗主任？”

林白药笑道：“是，罗主任特别感动，当场答应我们的请求，要为流浪狗造一个狗舍，还鼓励我们成立爱心协会，估计明天就会和您说这事。”

爱心协会挂靠在团委名下，等于混了校方的编制，在场地使用和经费划拨方面有优先权。团委是艾玉华说了算，罗副主任肯定要和她沟通。艾玉华笑道：“这是好事！以后爱心协会发展壮大，不必局限于救助流浪动物，还可以在资助特困学生和重大疾病等方面配合团委做出积极贡献……”“我是想不来这么长远的，以后还得艾书记多加指点……”艾玉华笑了笑，目光投向阳台的叶素商的背影，突然问道：“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正在谈恋爱？”

林白药解释道：“只是朋友，性格合得来，所以经常一起玩，别的都是谣传。”

艾玉华还是觉得应该点醒林白药一句，道：“你知道她父亲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

艾玉华心想，果然年少意气。可鱼敬宗未必喜欢有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婿。最可虑的，若两个少年男女把持不住，弄出什么事来，传入鱼敬宗耳中，林白药的下场不问可知。“林白药，我觉得你们还小，”艾玉华斟酌词句，她自觉也是为了林白药好，道：“大学期间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林白药笑道：“艾书记说的对，上周和鱼总吃饭，他也说大学是汲取知识的大好机会，要我和叶素商互相帮助，共同提高。”

“嗯？你和鱼总吃过饭？”

艾玉华满脸惊讶。鱼敬宗的饭局，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的。她并不是很相信，林白药会有这个资格。或许，只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手机听筒里只响一声，鱼敬宗就接通了电话。这个号码只有他最亲近的人知道。“哎哟，宝贝女儿今天真是孝顺，知道给爸爸打电话。我得找人去看看，莫非祖坟冒青烟喽？”

鱼敬宗显见的心情很好，调侃起叶素商那是相当的熟练。叶素商轻哼一声，道：“你这人！恶人先告状！我哪次打电话，你不是开会就是见客，现在怪我不孝顺？”

外面再凶猛的藏獒，在女儿面前都得乖乖的变成金毛，鱼敬宗哈哈大笑，机智的转移话题，道：“你买手机了？我早说嘛，买个手机，找你也方便。就是这个号不太好，我让杨树给你找个连号……”“能不能别唠叨了？这是林白药的手机，又不是我的，弄什么连号？”

“和林老弟在一块？我看看表……七点多了，你们在哪玩呢？”

叶素商简直气的要跺脚，毫不体谅老父亲的关切重点，生怕再扯皮下去，扯到新闻联播结束也说不到正题，道：“爸，我找你有正事。”

然后不等鱼敬宗说话，把今晚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语气略显忧虑的道：“你觉得怎么样？能办吗？ “鱼敬宗笑道：“年轻人求进步是好事……”叶素商等了等，电话那边保持安静，有些无语的道：“然后呢？”

“这样吧，你把手机给林老弟，我和他说两句。”

……看着递过来的手机，林白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叶素商点点头，道：“我爸想和你聊两句。”

艾玉华的神色顿时精彩极了。林白药接过手机，起身走向阳台，道：“鱼总，嗯，我在艾书记家，陪着叶子过来蹭饭。哈哈，好的好的，有机会去首都，肯定找你吃饭……”艾玉华更是大脑一片空白，小心翼翼的问叶素商，道：“你父亲和林白药认识？”

“上周他们吃过饭，我爸好像挺喜欢他的……”叶素商没好意思说鱼敬宗直呼林老弟，那样她岂不是矮了一辈？可就算如此，也把艾玉华给震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阳台的方向，心知还是低估了林白药的来头。燕山人当初找自己，很可能不仅仅是看在叶素商的份上，林白药本身，就足够他来开口求情。再联想到最近学校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似乎都和林白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过了一会，林白药重新回到客厅，道：“艾书记，鱼总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方便的话，麻烦你明天飞去首都。他和几位领导约了明晚一起喝茶，你若能赶得上，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艾玉华抑制着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激动，给两人倒了杯茶，笑道：“小叶，白药，多谢你们了。”

对林白药的称呼，少了一个姓，可代表的含义，却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