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勾搭曹黑鲫的过程不用多说,就算曹黑鲫八百个心眼子也比不过美人计,何况他本是废物一个,骤然发了点小财,平时被压抑的欲望倾泻而出,哪里顶得住李嫂的手段?原来曹建国和曹大宏逃离明旺村后,径自南下去了和明珠市只有一河之隔的福湾口岸当了水客。去年掀起的打击走私活动还在持续,但已经接近尾声,高压态势其实有所缓和,只不过很多货主和水客全被吓破了胆,还在观望之中。曹建国两人新来的,不知深浅,又是亡命徒的心态,别人不敢接的活他们接,别人不敢运的货他们运,仗着胆大心细运气爆棚,竟然真的做成了几次大单。名表手机这些东西利润太大,所以两人的抽成极高,短短几个月赚到了过去几十年赚不到的钱。人一有钱,就想衣锦还乡,这是刻在血液里的民族传统,曹建国也不能免俗,只是因为通缉犯的身份,并不敢和家里联系。某天碰巧在街上遇到了同样在这边讨生活的曹黑鲫,他没那胆子当水客,在码头上卸货当苦力,挣点辛苦钱。曹建国太了解曹黑鲫的性格,说懦弱都是给他脸上贴金。看着老实,实际上贪财好色,满肚子龌龊,得亏是没本事,但凡有点胆,什么恶心事都干得出来。当即顾不得暴露的后果,和曹大宏挟持了曹黑鲫,弄到居住地后问他家里的情况。曹黑鲫差点吓尿裤子,他回家上坟在前,明旺村出事在后,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后来还是找村里其他人询问,才得知家里被警方抄了,抓了一些人,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有曹建国和曹大宏成了通缉犯。至此曹建国心里大安,他太了解玉阳县警方的底细,明旺村能做大做强,谁的屁股干净?只要当时没被抓住,事后没人会不惜人力物力的追捕他们,甚至巴不得他们就在外面好好待着,隐姓埋名,这辈子别回去。又过了半个多月,见曹黑鲫完全服服帖帖,不敢报警,也不敢张扬,于是给他一笔钱,让他回村偷偷交给两人的亲属,当然也不能白跑,分了两千块给他当封口费。接着就是今天看到的情形,曹黑鲫一朝有点小钱,立刻得瑟起来,又因为一场大雨,中断了林白药的行程,被他们撞个正着。天网恢恢,终有报时!从曹黑鲫口中拿到了曹建国的住址,林白药没有惊动玉阳县,而是直接通过苏淮省厅,派了数名得力干警,连夜乘飞机前往福湾。抵达福湾后,和当地警方合作,对曹建国住处展开突袭,成功抓获两人,押解回玉阳县。其时林白药已经回到越州,得到消息后,去归梦居见墨染时,道:“曹建国和曹大宏抓到了。”
墨染时惊讶的道:“怎么抓到的?”
林白药说了前因后果,墨染时也是感叹不已,道:“这事要不要告诉念儿?”
“过去的事,终究要做个了断。”
墨染时没有犹豫,站起身,道:“我去说吧……”过了一会,墨染时重新回到茶室,低声道:“哭的很伤心,但也坦然了……”林白药默默闭上了眼睛,道:“明旺村事了,只剩那个杨蓉在逃,抓到她,才算真正的了断!”
又过几日,林白药接到鱼敬宗那边的消息,按照他的吩咐,搜集了一些关于邱中平的材料,于是连夜动身,前往京城。邱中平从华矿集团基层一步步起家,经手的工程数以百计,涉及的资金至少十数亿是有的。在国企这种地方,除非混吃等死,只要做事就会得罪人,所以他也逃不过当导的宿命——被举报。一般而言,不管是清廉还是腐朽,天底下没有不被举报的领导,因为举报而落马的领导,其实都不是因为举报。正如邱中平,这么些年了,想搞他的人不是一波两波,他都能屹立不倒,难道是他的屁股干净吗?不是。是他的屁股坐的正。只要屁股正,脏不脏的并不重要。然而这次他越界,屁股一歪,曾经对他不轻不痒的那些举报信和举报内容,就成为了致命的子弹。何秋离开东江哪也没去,回京后直接找到总部告状,有陈副主任等人的证词,女秘书栽赃陷害一事是躲不过去的。女秘书回京途中被洗脑攻心威逼利诱,得到何秋保证后,在总部干脆的把受邱中平指使给供出来。邱中平是百口莫辩,但他根基深厚,岂能真的被这点事搞垮?拉关系,扯人情,好生一番疏通,所有过错推到女秘书头上,说她为了巴结自己,擅自做主,从总部调到子公司,没有摆正心态,事败又肆意攀咬,人品低劣,不足为信。董事会也有意的把丑闻限制在小范围内,尽可能的减少负面影响,常务副总江贵亲自找何秋谈话,希望她大局为重,息事宁人,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何秋哪里肯罢休,她是女同志,天生的占有撒泼优势,冲到邱中平的办公室,指着他的脑门子骂,把邱中平给臊的躲了出去,也让这件事瞒不下去,传遍了整个集团。高层见压不住,准备酌情给邱中平内部警告处分,理由当然不是唆使女秘书陷害子公司领导,而是识人不明,需要担起领导责任,算是不痛不痒的给上下一个交代。何秋知道后也一时没有法子,她能做的都做了,归根结底,女秘书干的事,又不是抓了邱中平一个正着,杀伤力不够。尤其女秘书是走集团人事的程序,正正经经的安排到华矿投资去的。大家都知道女秘书和邱中平的关系,可这种事不能搞到台面上说,逼急了来一句领导赏识提拔人才,还有错了不成?虽然事实证明,邱中平提拔的不是人才,可识人不明,集团不是给了他警告处分吗?要再追着不放,就是何秋的觉悟问题了。“怎么?张总不在?”
“嗯,去外地考察项目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估计要十几天……”何秋在董事长办公室外面吃了闭门羹,张之简避而不见,她总不能再去邱中平的办公室闹,那就真的成泼妇了,有理也变的没理。只好气鼓鼓的下楼,电梯来到十二层,门开进来的竟然是邱中平。他显然是故意的。这是领导专用电梯,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何总,这么巧?”
邱中平笑道。何秋冷着脸,没理他。“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邱中平叹道:“可是谁心里不生气呢?我好心送人去华投协助你,结果闹成这个样子。何总,到底是女秘书冤枉你,还是你和那位林总私底下有什么猫腻,这都不好说……”何秋暴怒,道:“邱中平,你找死!”
邱中平呵呵一笑,淡淡的道:“何家和武家好大的威风,可你千万别忘了,这是华矿集团,你们两家的手还伸不进来,又能把我怎么样?”
他也是憋了满肚子火,何秋到他办公室撒泼,把本来可以私下商量妥协的事搞的人尽皆知,现在无论走到哪,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又受了处分,估计会对以后的进步产生极坏的影响,当下顾不得许多,瞅准机会,非要当面给何秋难堪方能解心头之恨。何秋咬着牙,道:“好,很好,邱中平,你等着!”
电梯来到一楼,邱中平先走出去,道:“连张总都不见你,你还能怎么办?我要是你,见好就收,别闹到最后,跟松钢一样的下场,被人踢出局,那就不好看了。”
“你……”何秋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可也知道邱中平说的是实话,张之简避而不见,代表了集团高层的意见,让她到此为止,不要纠缠不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接到了林白药的电话:“何总,出来坐坐?”
何秋大喜,道:“你来京了?”
“听说你大闹华矿总部,还被邱中平欺负了,我怎么能不来给你助助威呢?”
林白药温和的声音此时听在耳中,犹如天籁。京城某处隐蔽的私人会所,何秋见到林白药,开口就是狂喷邱中平的无耻,林白药脸上带笑,仔细听着,还不忘给何秋的杯子里添水。好不容易等她发泄完,拿出鱼敬宗收集的材料递过去,道:“你看看这个……”“什么东西?”
何秋疑惑的接过,翻看了几页,顿时眉飞色舞,道:“你从哪搞来的?”
林白药笑道:“举报邱中平的不是一个两个,想搞到这东西还不简单?”
“不简单!”
何秋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招?可是能扳倒邱中平的,必须有大量实证,必须数额巨大,必须是他主抓的项目……但邱中平当成集团副总后,几乎把以前在下面子公司干的那些能给他造成麻烦的项目都给做平了,别看不停的有人告状,其实伤不了他分毫……”燕子门搞的就是大数据,鱼敬宗手眼通天,最擅长把不简单的事给简单化。林白药不会跟何秋说出鱼敬宗,所以显得高深莫测,道:“离开东江时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托朋友搞来的。雁过留痕,邱中平不是神仙,擦屁股擦不了那么干净。这些资料你看过了,输赢在此一搏,该动用的人脉不要藏着掖着,实在不行回去求你们家老爷子,你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拼,代表的是两家的颜面,被人往名声上泼污水,这是打谁的脸?”
何秋想起电梯里邱中平的嘴脸,狠狠的握住拳头,道:“好,不把邱中平搞下台,我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