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台。暮枭赶到凌染的房间，敲门：“凌叔，我是暮儿。”

门里没动静，暮枭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也忐忑起来，推门，却发现门里是闩着的，以为凌染出了什么事，暮枭焦急的抬手震碎门闩，结果，门里面居然空无一人，按道理说人离开了，不会门从里面闩着，他在屋里到处寻找，可是连凌染的影子都没有。最终他在一个青玉茶盏下面发现一张梨花笺，上面清俊的字体写着：暮儿，凌叔看过美女回家了，有空找凌叔玩哦。暮枭捏着信笺看着推开的窗子出神。展胜寒、毕澄之和龙御奢回到镜月台所在的不思归的时候，看着眼前惨烈狼藉的场面，不禁都默默叹气，展胜寒皱皱眉毛：“做个结界把这里罩起来吧，别有人不知情有跑进来，运气好活下来了再把瘟疫带出去，禺疆的瘟疫可不好处理。”

“我先去找暮儿，你们等等。”

龙御奢转身循着气息找过去。等到把几个人都找齐，做好了结界，再把维珺月如镜溟送回家——期间维珺软磨硬泡的要跟着一起看九龙子团团圆圆的盛况，结果被月如敲了脑袋，姑娘从展胜寒脸上凝重的表情看得出，龙家似乎有事情要办，自是不能让维珺跟着掺和——之后已经是入夜了，瞬移回白府，看见大街上的行人围着灯火通明的白府门口议论纷纷，议论的内容无非是白家的儿子们又回来了之类的，这样的景象让暮枭看的发愣，不过是叔叔伯伯们回来而已——确实从门里感觉到了其它的同族气息——有什么好奇怪的，看出儿子的心事，龙御奢一笑：“要是几个儿子多少年来都年轻帅气，你说值不值得议论一下？”

暮枭恍然：“确实值得……不过你们不会搬家的么？”

“想的太简单了你，”展胜寒戳戳暮枭的脑门，“要是搬家，没多久就要回到原地，毕竟这九州人口众多，我们这一大家子总不好随便占人类赖以生存的地方，何况家里这些神仙妖精挪了地方，恐怕要水土不服的。”

“诶呀，那个小孩是谁啊？”

“看着跟五爷有些轮廓相似呀……”“莫不是孙少爷？”

走进门的时候听见议论，龙御奢笑了，揉揉暮枭的头发，拉着暮枭转身笑道：“各位乡亲父老，这个是我的儿子，以后见到，还要麻烦大家照料。”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白大善人的孙儿自然要照顾的。”

“果然也是一表人才，上天眷顾啊。”

暮枭扭头看着龙御奢，龙御奢向着围观群众频频点头，暮枭胳膊肘杵杵自家爹爹：“喂，把我展览出去，以后我怎么悄悄行事啊？”

“诶呀，他们没几年就不在了。”

龙御奢拉着暮枭转身进门。暮枭看着龙御奢的表情，似乎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些其它的东西，那些东西默然沉重，带着无可奈何所以习惯了的忧伤，暮枭有些吃惊，自家爹爹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展胜寒知道小五想起了那只香消玉殒的狐狸，便伸手揽过暮枭，笑着回答道：“就是的，在人类的嘴里，超过五十年的事情就会变成传说，咱们这些事到了以后，十个人听九个半人不信，相信三伯，没多久你就变成传说了。”

进得门来，朱红的大门挡住了门外的议论纷纷，暮枭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灰色的衣衫，深棕的长发，正看着牡丹花树默默的不知在想着什么，展胜寒上前：“二哥，大哥还好么？”

“暮儿叫人，二伯。”

龙御奢推推暮枭。“二伯。”

暮枭小心的打量眼前的二伯，看起来好严肃啊。“不好，”蒲清鸣和善的笑了笑，但随即又严肃了面孔摇头，“一直在房里抱着素素的遗体不肯放手，爹只看着他，也不出声劝劝。”

“我们去看看。”

毕澄之转身向着莫闻之的房间过去。“我们先过去了。”

龙御奢拉着暮枭。“去吧，别忘了好好劝劝他和咱爹。”

房间里没有点灯，不知道是不是暮枭的错觉，他仿佛始终听见有隐约的啜泣声，对月的窗子下面坐着一个人影，他低着头，长发垂落散乱，月光把他和窗棂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像是那总也挥散不去的悲伤被无限放大延长。暮枭担忧的扭头看了看龙御奢，龙御奢也是同样的神色：“去看看。”

“嗯。”

暮枭点头，上前去轻声唤道，“大伯……”“……”莫闻之没有反应，只是手机械的抚摸着那只白狐，像是抚摸恋人的长发。“大伯，别伤心了……”暮枭突然发现本来就不善表达的自己更加的词穷，他知道，眼前这人的心一定像是自己以为伙伴死去时那般碎的一塌糊涂，甚至犹有过之，暮枭知道，那时的自己是无论如何听不进去一声劝告的，所以现在，暮枭不知道该如何让那个风神俊秀的人振作起来。“大哥，素素又不是头一次死了，当年你都挺过来了，现在还差什么啊……四儿你踩我干什么？”

展胜寒是粗人，不懂得看气氛，自然是将最直接最简单的道理说出来。“大哥已经很伤心了……”毕澄之小声嘀咕着。“他要是再这样下去，聆州没几日就要毁于一旦，那个时候，看他为谁伤心，看不惯这样的，我先出去了，小五，这里交给你。”

展胜寒叹了口气。暮枭看见展胜寒出去的时候，眼角似乎有水光滑落。原来……大家都是很心疼那仙狐的啊……“大哥，”龙御奢坐到莫闻之跟前，“这样的事情，咱们兄弟或多或少都经过一些，那时的伤心，小五很清楚，但是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能因为这一点事情，就误了九州兴衰，到了那时，我们当年的拼命、素素他们当年的牺牲又算什么？算我们今日的陪葬么？大哥，我相信，无论素素是否恢复记忆，无论素素是否依然爱你，她肯定不愿意看着九州生灵涂炭，毕竟她是个那么善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