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血刃,一手温情么,这个感觉实在令他怀念,有人需要他保护的时代远去很久了,白龙阖上眼睛:“来吧老伙计。”
些微的白光闪烁像是回应,白胤晨轻笑展臂,运足力气,手里的刀呼啸着飞旋而去。疾驰的唐刀发出一声像是哀嚎的抱怨,遂嵌入一片惊恐的嘶叫,白光猛的闪烁归来,犹如一道电光切开浓稠的黑暗,映现出半个搭在刀面上淋血的白毛头颅。白胤晨低声在暮枭耳畔安慰几句,遮了他的眼睛腾身切入到一片刀光血雨中。完全不似外围分庭抗礼的局面,迷径深处动植物的厮杀十分激烈,越是深入妖兽就越是占了上风,他们很快被一队像是专门巡逻猎杀的妖兽追捕,这些家伙非常聪明,威逼引诱着他们专往植被密集的地方走,再加上白龙确实似如维珺月如所想时运不济,一路被各种植物袭击,他们再不情愿也只有为那些该死的妖兽清理道路,可这帮混蛋显然不领情,到如今这里被破坏的一片荒芜后非但没打算放过他们反而不分昼夜的追杀至此。这一支清剿分队搭配的很是巧妙,先遣是一直紧跟俩人并规划路线的一群灵敏迅捷的白猿,而后面紧追不放的则是凶残的雪狼。逸然为了保持体力与雪狼且战且走,尽量把狼群引开,这一次的行动似乎过于顺利,逸然边跑边想,周围的狼嚎声越见稀少,很快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在莫名化开的一条溪流中淌水的哗啦声。终于又发现一双幽绿的眼睛潜伏在不远的遮蔽后,逸然不动声色的从那家伙面前跑了过去,不出所料的感应到到背后骤紧的风声,他头也不回地反手刺去。哀嚎声比设想的早一步响起,手上也没有传来任何感应,逸然疑惑的终于停下脚步,回身,眼睁睁的看着几步开外一头壮硕的雪狼以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的化为了皮包骨头。见鬼……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陷阱?皮肤上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柔软温热,方才发生的惨剧让他再不敢移动半分,就这样艰难的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僵硬的立在原地。持久的时间比逸然预计的时间短的太多,他还来不及思考策略就莫名奇妙地失了气力,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终于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已经几乎失血干瘪。有什么,在这冰水中。地面瞬间冻结。逸然冷汗淋淋的大口喘息,他破开坚冰,拔出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伸手过去的瞬间,指尖剧痛。逸然使劲揉了揉发花的眼,终于有些模糊的看到自己的小腿上,挂着一片植物极薄几乎透明的圆片,刀切过去完全像空穿而过,却在刀面上绽开了几滴鲜血,不久,原本失去的知觉的小腿后知后觉的阵阵剧痛酸麻,逸然咬着牙快速搓揉着加快血液循环。静下来才注意到,这附近的空气带有近海独特的湿润潮气,不明显的淡淡血腥参杂着朽木霉芯,较为浓重的硝石气息近乎火油。下……雨了?忽然有丝缕冰凉贴上了他的脸,逸然抬手抹过,再放下时,不由自主的开始轻微颤抖,一手背的鲜血啊……迢远望去,从天而降的雨水混杂着绿意,悄无声息地会将他杀死。疼——困惑的睁开了本来绝望闭上的眼,逸然抚着眉心,刚才是……有人敲了他的额头?!逸然想这大概是濒死的幻觉,却发现有水流进眼睛,搞得又痛又痒,擦揉着定睛看去,浑浊的冰水下面好像隐约有一个小小的模糊影子,认不出是什么,硬要比喻的话有点像是插满了管子的小人,那东西像是水草一样缓缓飘上来一部分形体。逸然试着垂下手去碰,却无论如何捞不到,好像差了一点又似乎离得很远弄不清楚,那爪子似得东西就像在和人逗弄伸着指头画着圈圈点点,随着尖端的上挑水面蹦出一大颗水珠活物一般刚好窜进嘴里似乎还包裹着什么别的东西,味道是难以言说的苦涩恶心,逸然吓了一跳,想吐又吐不出来。水中的东西最后晃了一晃好像挥手告别似得墨水样化散开,很快又变回了自己憔悴的脸孔。完全意味不明,大概不是生物吧,逸然恼怒的下了结论。他晃晃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体的疲累似乎缓和了许多,视线从没有过的异常清晰,再一看天,原来是雨停了,真是万幸。不远处传来一声雪狼嘶哑的长嚎,逸然有些惊讶这短暂的时间他们竟跑去了自己前面,或许确实是他耽搁太久了,逸然振奋精神,向前飞奔而去。地势十分的陡峭,溪流竟也变得湍急起来,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冰水竟是顺着巍峨登云的山势逆流而上,薄冰被水带着向上不停磕碰撞击,越发粉碎难行,逸然本想着就算不慎落水也无甚大碍,刚巧上面跌落下一只白猿直接砸进了水中,开始还在奋力想要游上来,不多时就抽搐着缩小如同干瘪的结核,逸然这次看得仔细,水中沉浮着不少类似于紫星核却还要小上一些的干果,吸血后舒展铺开就成了那透明的薄片。“在这里!”
白龙的声音夹在在骇人的巨响中从上面投了下来,逸然提气几个腾身飞跃了数人高的一截断川,上面似乎是飞瀑的中段,相对和缓的平台有湖泊大小,零星的大块坚冰快速的移动着,十数头雪狼上载着白猿零落分散在冰面上,更多的集中将白胤晨逼到了尽头接近垂直奔向天空的巨大逆行瀑布。那水柱实在壮观,仿佛天上有什么带有可怖吸力的存在,把大量的水愣是抽了上去,或许他们曾经看到的升龙破天一般的景象根本不是山势,而是黑水龙卷蒸腾水汽形成模糊的山雾。黑水不知攀升至多高才掉落回来,导致那奔流裹着大雨倾盆,坠落的冰块不计胜数,落水激起的巨响丝毫不逊于磅礴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