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自是有宵禁。但那得看谁。规矩,从来都是为守规矩的人而定。沈黎是春闱主考,又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他不遵守宵禁,没人敢说些什么。寂静的夜里,马蹄在街道上啪嗒啪嗒的响声格外洪亮,快到鱼肠坊附近时,贺元坝停下马车。待看清附近并没有什么情况时,他这才下了车。“少爷,老先生和萧公子在鱼肠坊外等你,您自己过去吧。”
贺元坝从一旁的小箱子内,拿出一叠黑色衣服。打开后,是一套夜行衣,还有一个面巾。沈黎连忙套上,随后从容的走在街道中。阳春三月,杨柳岸,晓风残月。转眼间,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年时间了。想当初,他还是在贫民窟中苟且偷生的一个小泼皮,时隔一年,他竟然也混到了这封建王朝的顶端。当真是人生无常。也不知道林晴在家怎么样了,应该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产了吧?到时候一定要抽个时间回去看看。这个,可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孩子,毕竟是自己辛苦耕耘的。他一路走一路想,前方黑暗中,一个人影正在朝他挥手。是萧林焕。他忙小跑过去:“老道士呢?”
“他先进去看看,有没有眼线。”
守卫鱼肠坊,可是一个肥差,一般都是和上官有关系的人才会得到这个好差事。这么多年过去了,鱼肠坊内都没人来探查,这些探子们早就无所事事了。他们甚至明目张胆的打开其中一个房子,在里面居住下来。探子,也成了保安了。老道士将空中水汽凝聚成银针状,将所有人都扎昏迷后,又四处检查一番,随后明目张胆的打开坊口大铁门,招呼沈黎与萧林焕过来。常年的不打理,让鱼肠坊内格外荒凉,地上四处散发着一股恶臭,那是一些枯树叶落在地上,沤成了肥料。还有这帮保安们四处排泄的废料。屋顶上,不时有野猫经过,正值春季,它们在屋顶上凄厉的叫着,仿佛在说:“哪位小姐姐来可怜我这个单身狗?”
三人踏着蓬松的落叶,萧林焕带头,轻车熟路的来到曾经的定国公府,萧家。时隔多年,又回到此处,萧林焕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眼眶红肿,长叹一声。沈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太过悲伤。一家被冤入狱,随后被全家处斩,这种冤屈,史上也没有几件。拼死护国的功臣,竟被几张信件冤屈致死,民间多对秦补拙痛骂,其实本质原因,还在姜承龙这里,所有的命令,都是他下的,即便是秦补拙如今地位,想要不经过皇帝陛下弄死定国公一家,也是不可能的。这位皇帝陛下,对于谋反这个字眼,格外敏感。所以沈黎一上来,便是各种污蔑人谋反,朝堂争辩,三句话便扯到了谋反,他就是想看看陛下到底是什么态度。或许是陛下觉得这些文官没有什么威胁,又或者是陛下被他们钳制,不敢有所动作。总之一句话,皇帝陛下,也不是什么好鸟。萧林焕想要推开大门,却被老道士阻止。朱漆大门已经褪色,上面的漆在烈日的暴晒下,已经开裂并且卷起来,这么一动,明日绝对有人会发现有人来过。老道士抓住两人的手臂,随后猛地往空中一抛,还没等沈黎叫出来,他便跳到空中,将两人拉住,又拖到地面平稳站住。沈黎眼前一亮:“再来一次呗。”
刚刚飞到天上,他只觉耳边狂风呼啸,并没有好好感受轻功的快乐。“你当是过来玩的啊?”
老道士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小瓶的竹叶青,就这么喝了起来。而萧林焕,正在四处查探有可能藏兵书的地方。定国公府的占地,比仙平县衙大了几倍,前院便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处密密麻麻的都是房间,这当初定国公府上,该有多少丫鬟家奴啊?这才是有钱人家的生活啊。一个前院都顶得上三个仙平县衙。不过前院并没有什么值得搜查的,定国公再怎么样,也不会将那么重要的兵书藏在前院众多丫鬟家奴的住处。所以便要去后院查看。从前院到后院中间,有一道小型拱门,拱门后,是一道宽阔的石质屏风,屏风将后院挡的严严实实,基本上看不到后院的情况。路过屏风时,沈黎有些惊讶道:“这屏风,居然这么宽。”
不是他奇怪,这屏风的造型,着实有些奇怪了。正常人家的屏风宽度,最宽不过两尺宽,而他们家的屏风宽度,足足有一丈多,实在有些超出常理。萧林焕解释道:“这石头,是当时建造宅子挖出来的,又是整体的,这么大实在不好运输,拿出去扔了有些浪费,父亲便让人雕成屏风放在此地。”
“你的意思是,这宅子,是你父亲亲自监工造起来的?”
“嗯,也是在人家的宅子上改造的,当时这地,是三家宅子合一起的,但陛下直接将这整块地赐给了父亲,又遣工部前来修建的。”
“那就很有可能有密道。”
沈黎摸着下巴,自己建造的宅子,又是在京城中,一般人家都有密道。萧林焕小心翼翼的拆掉书房的封条,推开书房大门后,一股霉味伴随着灰尘扑面二来,两人轻咳一声,却不想惊动了书房内的觅食的老鼠,书房内顿时一阵骚乱,许久才平静下来。点燃火把后,书房内的全貌才落入两人眼帘。这书房的面积,都快比得上沈黎现在房子的整个小院了。真是没钱人亲眼目睹,在这寸土寸金的顺天城中,有这么一所宅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就像是在现代,在帝都拥有三套四合院,是什么概念?萧林焕将火把点燃烛台后,随后便四处查探。沈黎正在四处查探时,外面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尼玛,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