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薄越对这些话并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更深处的原由。 骨子里的礼貌使得薄越等宁鹤说完后,才微微皱起眉,开口问道: “宁瑷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鹤沉默,没有回答。 薄越看着宁鹤,作为一名出色的演员,他不仅能够调配自己面部神经,通过微小的表情变化来塑造角色,也能够通过观察别人的表情变化来感知其的心理。 尤其在他曾经演过一位微表情心理学大师后。 薄越一看宁鹤的反应,就知道宁鹤已经知道了宁瑷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想说。 或者说,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会犹豫? 要么是他已经决定维护宁瑷,所以在想要怎么替宁瑷说话,要么就是这背后牵扯巨大,可姜笛儿会在完全不知情时牵扯到什么重大的事? 薄越目光微敛,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看来我要请示奶奶,彻底动用薄家这边的势力去查了,奶奶如今颇为喜欢姜笛儿,想必不会拒绝我。只是怕查出什么事后,我不懂处理,反倒给宁叔叔你惹了麻烦。”
这段话说的,既谦逊,又带着威胁,还点出了姜笛儿在薄老夫人面前的地位。 宁鹤目光唯凝,几秒后,陡然笑出了声。 “原以为薄家没有像薄老夫人的人,没想到你这个混娱乐圈的,倒学了她老人家的手段。”
说着,宁鹤又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厉害……” 薄越并不接话。 宁鹤的目光却忽然又凌厉起来,他盯着薄越,原本儒雅温和的表情全然褪去,染上的都是冷肃之意。 “你居然担心我会害姜笛儿?”
面对宁鹤的视线,薄越不避不让,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我担心是我的事,宁叔叔,你的反应过了。”
说完,薄越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给出结论: “不过现在看来,宁叔叔你有所犹豫,并不是为了维护宁瑷,而是有别的顾忌,这我就放心了。”
宁鹤表情放松下来。 薄越发现宁鹤和他奶奶一样,都很喜欢突然变脸来给身边人施加心理压力,可惜这招对他没用。 薄越看了下时间,对宁鹤道: “寿宴还在进行,我们不好在这里多待,所以就不必互相试探绕弯子了,直接说开吧。 我这边的态度是—— 一、宁瑷需要向姜笛儿道歉。另外,她所做的一切坏事,都应当回报到她自己身上,我要她遭受同等程度的惩处,不接受轻拿轻放。 二、虽然不管宁瑷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我都会一直站在姜笛儿这边。但姜笛儿对这其中的事应当有知情权,所以我需要您告诉原由,然后我会转告她。”
薄越说完,望着宁鹤,等着他的回复。 宁鹤认真听完,随即笑了起来。 “那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薄越有些无奈,他之前和宁鹤往来太少,这几次交锋之后,才发现宁鹤身为宁氏集团总裁,虽然看上去如同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实际上却腹黑且精通算计,还尤为喜欢吊人胃口。 宁鹤花了十几秒的时间吊完薄越的胃口,才慢悠悠地开口,抛出了一枚“炸弹”: “宁瑷认为姜笛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经过你在几天前的提醒后,现在我也这么认为。”
这句话此刻对寿宴上任何一个人说,都会激起惊涛骇浪,薄越同样震撼,但尚能稳住心神。 “所以宁瑷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宁鹤摇了摇头,道: “我也是半年多前才知道不是——抱错了。”
半年多前。 薄越敏锐地抓住了这个重要的时间点。 姜笛儿也是在半年多前开始被宁瑷针对的。 薄越立刻在心里理清楚了这其中的种种关节。 薄越对宁瑷做事的原由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未想过这点。对于他们这样的豪门世家,抱错孩子这种事实在匪夷所思,一听就像是假的。 然而宁鹤的言语证明了这是真的。 薄越没问当初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疏漏,只看向宁鹤: “你对姜笛儿现在是什么态度?”
“虽然我觉得宁瑷既然这么针对姜笛儿,那必然是已经确定了姜笛儿的身份,这孩子虽然蠢,不过也不至于蠢到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对姜笛儿出手,但——” 宁鹤话锋一转,又抬眸看向薄越,一句话一句话地认真道: “为保险起见,我还是得与姜笛儿做一份亲子鉴定。 然而我还没想好要如何同她说,我做不到突然走到她面前,对她直接开口—— ‘我觉得我才是你亲爸爸,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这肯定会毁了我在她面前的第一印象的。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拿到她的一根头发给我。”
宁鹤其实想过安排人在今天的寿宴上去撞姜笛儿,趁机拔下她一根头发,但思索过后,又觉得这不太妥当。 万一姜笛儿当时手里拿了酒水,被撞一下洒到身上了怎么办? 万一撞她的人动作不麻利,没能准确拔下一根头发,反而揪多了,那得多疼? 万一…… 宁鹤也是细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脑海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万一。 毕竟很大可能就是他的亲生的女儿,一直不在身边享福,而是在外受苦,他哪里舍得? 薄越听完,看向宁鹤,稍微想了想便答应道: “可以。”
宁鹤于是又温文尔雅地笑起来: “你答应地比我想象得还要爽快。”
薄越一边起身,一边反问: “不然我该怎样答应?”
宁鹤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 薄越却突然扭头看他: “如果亲子鉴定后,姜笛儿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会怎么做?”
宁鹤想也不想地道: “认回宁家。”
薄越却摇头道: “错了。”
宁鹤难得疑惑: “嗯?”
“您应该先问她的意见。”
宁鹤跟着薄越起身,突然问: “……你是喜欢姜笛儿吧?”
薄越看着宁鹤,承认: “是。”
宁鹤笑意不减,在走出小会客室时,才开口: “既然你喜欢姜笛儿,难道不应该对我态度好点?仅仅礼貌可不够,毕竟我很可能是你的未来岳父。”
薄越笑了,语气肯定: “我以为您对我的反应和态度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