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远山还在安排今年的生产工作。虽说现在分田到户了，但组织大家生产工作的事情还是他负责的。正忙着，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喂？是砺峰啊，怎么了？”

接起电话，听出了莫砺锋的声音，莫远山那点奇怪就压下去了。毕竟，莫砺锋是市医院的医生，人家肯定是能打电话来的。多好的工作啊！“什么？”

只是听了一会儿，莫远山的脸色就变了，手中的笔甚至都丢了出去，一掌拍在桌上：“这不可能！我没有给他们批条子！”

一旁的会计和支书都吓了一跳，纷纷将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于是，他们就听见莫远山对着电话里又皱着眉，语气略带关心的问：“那人呢？不见了？砺峰……”“行行行，我这就找人。”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又只有一边。会计和支书都听得迷糊，就看见莫远山挂了电话。“你们谁给莫三样家里批条了？莫灵芝跑出去了！”

“什么？”

李会计和支书都愣住了。都是一个大队上的，大家还能谁不知道谁呢？莫三样一家有多离谱，大家都清楚的。莫砺锋在城里又多有出息，大家更清楚。说他们势力也好，刻薄也罢。就当做可怜当初莫砺锋在莫三样和莫陈氏手中吃得苦，还有受过得罪，又拼了命的考出去这架势，他们也不愿意莫三样一家子去连累了莫砺锋。“没啊！我们哪能批条呢？”

李会计说完，又突然顿住，表情带着不可思议：“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

莫远山头都大了。莫砺锋在电话里跟他说，莫灵芝从长途汽车站跑了，现在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见了，莫远山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莫三样和莫陈氏去说。虽说莫砺锋在电话里讲，他会和城里的公安说这件事情，努力去找莫灵芝。可莫远山也知道。就莫灵芝那个脾气，那个脑子，能在城里不被欺负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个被莫陈氏养得人憎鬼厌的姑娘。将来嫁人都头疼呢。李会计把上次莫三样过来接电话的事情说了。“他接了电话之后再我身边待了会儿，就在你现在那个位置上。可是只有介绍信，没有盖章签字，能用吗？”

李会计说完又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了。光秃秃的介绍信，人家也不认的啊。倒是老支书对大队上的人更了解，拍着大腿很笃定的说：“能。肯定是那次了。”

“啊？这……这怎么能？”

李会计惊愕不已，这还能行了？“你们不知道！”

老支书皱着眉，语气略带嫌弃的说：“莫三样年轻时候当过木工，专门做刻月饼模子这样的精细东西。刻个萝卜章子对他来说容易得很！”

“签字呢？签字也能仿？”

别说李会计，莫远山都大吃一惊。这件事情他都给忘记了，老支书不说，莫远山也没想起来，莫三样年轻时候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就是和莫陈氏结婚之后，这人就变得木讷老实。当年和兄弟们分家，也都是莫陈氏在闹腾。现在想想，莫远山忍不住吸气，这莫三样还真是……不仔细想想，都不知道这人是这样的。“人家那么精细的章子都能刻，你那狗爬字不是更简单？”

老支书和莫远山有些亲戚关系，两家关系也不错。这私底下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顾忌了。莫远山干笑几声，又烦躁的搓搓脸：“这现在怎么办呢？莫灵芝一个小姑娘家的跑城里去了，这危险的事情……”“砺峰不是在？怕什么？”

老支书倒是没觉得什么。抽了一口烟，就看莫远山的表情不对，皱眉道：“这还有什么事情，你都说说，说了咱们一起想办法。青山大队上就没有一个这么能耐的人，再说砺峰那孩子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咱们没帮上忙也就算了，不能让莫三样和莫陈氏拖了砺峰的后腿！”

老支书轻嗤一声：“那两口子，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恨不得将那孩子一家子生吞活剥了！咱们别的管不了，让两个老东西不去城里打扰那一家子就好了。到时候，再让小满给砺峰生个娃，他们只养着元宝那个孩子也不是个道理！”

年轻人或许知道的不多，老一辈的可都清楚。元宝那孩子就不是莫砺锋和江小满的。也亏得莫陈氏和莫灵芝有那个脸，还敢亏待了元宝。在这件事情上，老支书是非常支持莫砺锋一家三口甩脱了莫陈氏这几个人的。所以，当莫远山说莫灵芝在长途汽车站跑了的时候。老支书不仅没有担心，还冷笑着骂了一句：“活该！”

“肯定是那两个老的又在想什么算计人的事情，砺峰不答应，要将那死妮子送回来。她不乐意，就自己跑了。”

莫远山倒是没想到老支书对莫三样一家印象这么差。只是想起莫家老大的死，还有当年老支书对莫家老大的看重，又能理解了。如果不是莫陈氏作妖，莫家老大没死，那这会计的活儿还不见得能让小李担了。说不定，莫家老大和砺峰一起都考上了大学呢！“那这件事情怎么说？”

莫远山搓手：“要是说莫灵芝出事了，那两口子肯定要闹着去城里。”

“你，找个和砺峰亲族关系近些的去城里。让帮着一起找找。吃喝什么的，你跟砺峰商量，别让人家负担了。这种事情说清楚，别到时候再闹出矛盾来。”

老支书想了想，说：“介绍信的事情，通报批评。莫灵芝的事情先瞒着。依我看，莫灵芝在城里待不了多久。她就不是个吃苦的性子，挨了打自己就知道乖，会去找公安的。”

对于青山大队的这些人都是什么脾气性格，别看老支书好像不怎么在村里走动，那看得是十分清楚的。尤其是对莫灵芝的猜测，完全对上了。莫灵芝那天从长途汽车站跑走之后，兜里就剩下五块钱了。她想着到了城里，吃莫砺锋的，喝莫砺锋的，就没想过省钱。在县城坐汽车的时候，在汽车站就买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