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而在这时,江陵转头看着叶平,一字一顿,沉声道,脸上神情肃穆。戒严临安城,靖安司所有值夜者倾巢而动,这样的大阵仗,绝对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几次。同样的,这样做,也冒着极大的风险,若是真能够将鬼市从临安城剪除,那么,便是大功一件,无可指摘!同样的,若是情报有误,扑了空,那么,等待着靖安司的,便是如雪花般的弹劾,以及无数人的嘲笑,甚至,宣和帝绝对会借题发挥,趁机削减靖安司和值夜者的力量。若是那样的话,叶平承受不起,他江陵也承受不起!所以,他必须要确保,叶平给出的情报必须精准无误,唯有如此,才能毕其功于一役!“司丞大人放心,这一次,不会错!”
叶平闻声,双手抱拳,沉然道。探春或许的确是有什么能力,提前感知到了危机,离开了这里。但是,探春的记忆不会作假,而且,按照探春离开的时间,她也没有时间去通知鬼市做什么准备。在这样的情况下,拿下鬼市,绝无问题!“好!”
江陵闻声,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那一名名值夜者,一字一顿,沉然道:“星辰在上!”
“长夜将至,星辰在上,我等将在此守望正义,至死方休!”
“靖安司,守人间之安,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值夜者,值长夜之责,行正义之举,除魔卫道!”
一语落下,无论是叶平也好,沈默也好,还是周遭其他的值夜者也罢,尽皆抬起右拳,向着胸口重重锤击,眼眸之中,光芒璀璨,一字一顿,朗声道。一声一句,仿佛一股洪流,又仿佛是一股浩瀚天风,倏然席卷,直冲九天而去,让那漫天风雪,都为之一滞。更仿佛,有一种宏大的气势,沿着人群之上迸发,就像是一柄利剑出鞘,剑气光寒九州万方!“哈哈哈,出发!”
江陵听到这话,先是一怔,旋即,嘴角浮现灿烂笑容,朗声大喝。他原以为,这些话,除了他和沈默之外,其余的值夜者怕都是已经忘了。却没想到,原来这些昔日靖安司和值夜者的开创者们立下的誓言,恪守在心的誓约,着一代代值夜者,并未忘记,依旧牢记于心!“靖安司这是疯了吗?怎么突然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把临安城四门都封了!戒严皇城,这是皇帝殁了才有的事情吧!”
“靖安司,莫不是要造反吗?值夜者倾巢而动,临安城,要乱套了吗?是不是地窟要打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靖安司的值夜者怎么全出来了?难道,是皇宫里的皇上驾崩了?还是江陵想做皇帝?”
风雪之中,一名名身着飞鱼服的值夜者从靖安司中鱼贯而出,沉默中,握紧了腰间长刀,向着临安城各处四散。不仅如此,临安城四门,更是轰然垂落,将所有一切,都隔绝与外,隔绝与内!这一幕,让人悚然,更让人迷惘,无法理解,临安城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靖安司有如此之大的动静!“你们,想干什么?”
皇宫之中,宣和帝的眉头缓缓皱起,屹立城墙之上,望着随着值夜者出动,变得寂寥无声的临安城,眼眸中满是迷惘。哪怕是他,也不明白,江陵想做什么,或者说,叶平想做什么!“值夜者倾巢而动,这是要做什么?”
宗师会中,辛星河的脸上,也同样满是迷惘不解,少许后,他转头望着白眉宗师等人,沉声道:“宗师会,做好准备,封锁临安城空域,若有非靖安司值夜者之人凌空,一概擒拿!反抗者,杀无赦!”
“若是金吾卫呢?”
白眉宗师闻声,怔了怔,旋即,向辛星河问道。“劝诫三次!违令者,杀!”
辛星河听到这话,嘴角渐有笑容浮现,一字一顿,淡淡道。但那话语声虽然平静,可其中的杀伐意味,却已是浓烈的让人觉得几乎能够闻到其中缭绕交织着的那股浓烈腥气。“喏!”
白眉宗师闻声,错愕抬头看了辛星河一眼,当与其那双凌厉双眸接触后,缓缓低下头,沉然称是。与此同时,临安城外,风雪柳林。“靖安司,宗师会,可惜,错过了一场大戏……”探春披着银色貂裘,骑在一匹胭脂马上,回望临安城中传来的阵阵动静,以及御空而行,向四方呼喝不得腾空的白眉宗师,嘴角挂着浅笑,喃喃道。“叶平此人,的确有些出人意料,若非圣女你机敏,及时以蜃墨画像伪装自身去骗他,也许,此刻真就要被他擒拿了!”
听到探春这话,站在他旁边的一名麻衣老人点了点头缓缓道。“可惜,此人无法与我们合作,也可惜,以后怕是再得不到他的诗词了。”
探春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叹息,语调中竟是有几分失落。“靖安司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是为了鬼市,可惜我们留在鬼市之中的那些米粮,若是鬼市被拿下的话,这些米粮,怕是要便宜了叶平,被他拿去赈济流民饿殍,撑过这个严冬了!不过,希望龙武那条疯狗,不会把这些米粮都给烧掉!”
麻衣老人似乎见惯了探春的这些话语,岔开话题,有些惋惜道。“这样,难道不好吗?让流民饿殍吃饱饭,难道不对吗?”
探春听到这话,低下头,看着麻衣老人道。“这……好是好,只是,他们这样却不会感激我们,只会感激叶平……”麻衣老人一怔,一时间,竟是有些无话。“现在的白莲教,怕是都只记得我们是地窟的附庸,以为我们是地窟的走狗,为他们行事,可还有几人记得,皎皎白莲,乃是这昊天的信徒,我们,是要在灭世之后,再建起一方新世界!一方再没有饥馑,再没有罪恶,再没有战争,再没有痛苦,唯有平安与喜乐的净土”而在这时,探春的双眼变得越来越明亮,甚至带着癫狂,如在向麻衣老人诉说,又如是在喃喃自语,道:“若人全死了,那我们还怎么再造新世界?!而且,多活几个人,总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麻衣老人缄默,一言不发。探春所言不错,灭世之后,再建净土,这才是白莲教的真谛!只可惜,而今的白莲教中,只怕都已忘了这教义真谛,只记得,他们是唯地窟之命是从的走狗爪牙!“走吧,去金陵……”而在这时,探春喃喃一席话落下后,眼眸重又恢复了平和,回头向着临安城深深看了一眼后,抬手向着面颊轻轻一捏,一张人皮面具,倏然跌落风雪后,纵马跃入风雪之中,只留下清音袅袅:“鸟啼花落处,曲罢对春风……此行,能得这一首诗,也算不虚此行了!下次再遇见时,你我,又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