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航线的开辟将会给组织带来巨大的利益,黄金的流通,枪支的运输,所有复杂的事情堆在一块,令椎名一濑头疼了很久。 他没做过类似的事,以前为政府工作的时候,倒是听一个叫太宰的人偶尔提起过。 那家伙是和他一起来洗白的,给异能特务科打了两年白工,最后去了个叫武装侦探社的地方。 真是穷得叮当响。 椎名一濑叹了口气,想起组织名下的那几所研究所。 APTX系列的新药仍在研发中,领头的是个名叫宫野志保的小姑娘。 得找个机会见一下对方才行。 倘若返老还童真的能够实现,只要换一个方向,APTX应该能治好许多目前难以治愈的疾病。 这样的效果一经验证,组织无疑将会被推向另一个高度。 椎名一濑在心中暗暗记下一笔,往今日好事列表那又打了个勾。 “对了。”
坐在保时捷的后座,椎名一濑忽然想起来,“毛利小姐的同伴好像是个侦探,他的反应力不错,我忘了问他的名字。”
那孩子还是上小学的年纪,见到他时以为他才是绑架毛利兰的罪犯,远远地就踢了个足球过来。 ——然后就被椎名一濑逮住了。 提着没什么重量,估计比当初他刚捡到阿阵的时候还要轻一些。 “别养没有意义的东西。”
琴酒的回答简短,听见这句话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我是在为组织的未来考虑。”
椎名一濑说,“别小看人家,说不定人家十几年后也能和你一样当个Top Killer呢。”
琴酒没说话,但椎名一濑从他的冷笑里听出了些鄙夷的意味。 “当然,我没有迫害未成年人的意思。”
椎名一濑保留着最后的良心,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所以要是能把他的监护人一起劝进组织里就好了。”
像宫野志保,据说她的父母也都是组织的研究员,俗称研二代。 “什么时候结束?”
琴酒问。 黑色的轿车在距离警察学校还有一百米时停下,琴酒看了眼身旁准备下车的椎名一濑,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毕业典礼。”
椎名一濑不记得了。 他没在意这个,但既然对方问起,他还是在脑中好好地翻找了一下。 “下下周五。”
椎名一濑说完,兴致勃勃,“你要来接我吗?水谷警官说那天要请大家吃饭,如果你要来接我,我就早点溜出来。”
听到陌生的名字,琴酒皱了下眉。 “是搜查共助科的前辈。”
椎名一濑贴心地解释道,“以后也是我的搭档。”
车厢内的空气凝滞一瞬。 那双冷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过来,琴酒没从椎名一濑的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莫名感到烦躁。 “你还要继续玩下去?”
警察游戏。 椎名一濑不是当警察的料。 他的同情心微妙,正义对人不对事。 琴酒不相信椎名一濑自己没察觉到这点。 “没办法。”
车门被拉开,椎名一濑理所当然,“我答应过婆婆的。”
【“你的父亲姓椎名,母亲本姓一之濑。”
】 孤儿院内,西西里的风平静而悠扬。 穿着修女服的婆婆神色温和,将一本谱写英雄的故事书交到了他的手中。 六岁的椎名一濑皱着眉,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狠狠地将这本书扔在了地上。 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不爱听话,刚刚还为了一块馊掉的面包和人打得头破血流。 那时的椎名一濑有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戾气,冷酷地说【“不需要”】,说完后又倔强地留了一句【“不关心”】。 他问婆婆,既然他有父母,为什么还要一个人住在这栋破烂的房子。 婆婆的神色悲伤,告诉他【“苦难才能使人成长”】。 他的父母将他藏得太好了,就连她也花了六年的时间才将他找到。 椎名一濑抿了抿唇,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他们肯定很讨厌我”】。 六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卧底,什么是安全。 椎名一濑只知道他不想和人打架,也不想吃馊掉的面包。 他问婆婆,被揍了之后好痛啊,身体好痛,脑袋也好痛,他只是不想饿肚子,为什么没有人爱他。 婆婆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我就爱你。 【“我的小椎名。”
】 【“你生来就是警察”】。 椎名一濑从不相信这点。他总以为自己的所有一切都是靠自己挣来的,他拒绝了婆婆让他成为警察的目标,说还是杀人好,杀人赚大钱,这样等他长大,就可以满世界带着婆婆旅游。 可婆婆没等到他赚大钱,反而因为他被敌人杀死在了混乱的孤儿院里。 从此以后面包没有了,故事书也没有了。 十四岁的椎名一濑就这么松开了握枪的手。 什么自尊。 他要自尊干什么呢。 老师那年就站在他的身后,一枪打在他的脚边,逼迫着他站起身来。 幼小的孩子站得摇晃,他将自己的锋芒打磨圆滑,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掌心中触目惊心的红,告诉对方他杀手做不好,果然还是去当警察好了。 Reborn那时也和阿阵一样,用这样冰冷而讽刺的眼神看他,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束无聊的警察游戏。 【“没办法。”
】 椎名一濑的回答和现在一模一样,他的睫毛上落了雪,垂着眼丢掉了自己。 【“不这样做的话,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 【“我想要婆婆夸我。”
】 【“我想要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 【“这样做的话,她就一定会到梦里来见我。”
】 变成彩虹之子后的老师真的很恐怖。 短短一个晚上,椎名一濑被他打趴了十次,然后又站起来了十次。 老师说没有他这样的蠢徒弟,结果没两年又遇见了甩鞭子都能打到自己脸上的迪诺。 十四岁的迪诺是加百洛涅下任的继承人,一见他就哭唧唧地抱上来,说他快要被Reborn杀死了,已经活不下去了。 椎名一濑顿了顿,像当初的婆婆一样,在雪天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你活下去。 【“你保证?”
】 【“师兄我从不和小孩子撒谎。”
】 白色的和黑色的,天真的和残忍的。 椎名一濑总能将自己的情绪处理得很好。 婆婆说他的母亲姓一之濑,婆婆自己也姓一之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被点透,心却始终待在一块。 于是当唯一剩下的亲人死去的时候,椎名一濑就想—— 【人啊,要是真的能永远当个快乐的笨蛋就好了】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能永远开心了。 青年想到这里,往前走了两步,最后又退了回来。 一片粉色的樱花落在了他的头上。 “你还没恭喜我呢,阿阵。”
椎名一濑敲了敲车窗,俯下身和车内的琴酒对视。 “圆满地解决了杀人事件,我真是天生的警察。”
“到时候你要祝我毕业快乐。”
命令般耍赖的语气,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谁说的。 琴酒冷哼,抬手摘下对方头上那枚小小的粉色。 “别笑了。”
他说。 “椎名一濑,你笑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