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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山州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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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山州的动车上,伍明和托尼坐在了不同的两节车厢。伍明有意和托尼分开坐,所以自己买了火车票。伍明看着手机里的短信,这些短信有些是伍明发给自己的,有些是别人发过来的。短信上都是一些李虎的个人资料。这些资料都是没有被记录在公司的信息里的。有些是吴明胜昨天口述的,也有些是伍明在山海省的朋友给的。昨天,吴明胜告诉伍明:『李虎这人是跑单帮起家的。靠着跑单帮,他积累了一些江湖上的关系。后来就在山海省的省会,海州市最大的电子城门外开始摆摊收旧家电。然后靠着江湖上的朋友打跑了他的竞争对手。然后,他靠着销售翻新的二手家电,在电子城旁边就开了自己的二手家电城。再后来他卖的东西就有旧有新,电子城的商户就有人投诉他无授权经营。但是李虎上下打点,让那些经销商一直抓不到把柄。电子城的商户也被他找来的人恶意投诉,弄得官司不断。后来李虎把生意扩展到了周边几个乡镇和城市,如法炮制,以这种方式占领了多个地方的主要销售渠道,把好几个电器经销商挤出了市场,然后自己入驻电器。如今的山州市,也是李虎的势力范围。同时还因为山州是李虎的老家,所以他发家后,也把公司搬回了山城。在太阳广场项目进入山州前,李虎的生意遍布山城几乎所有的电器城。』吴明胜还说:『开在李虎附近的同行商铺向来风水不好,总会遇到断电,流氓滋事,顾客投诉,消防事故等一系列问题。另外如果李虎看上的场子,最终也是会和李虎签订入驻合同。』昨天,在伍明临走前,吴明胜指着资料里的几张合同,说:『李虎这人硬来是没用的,但是他也不是纯粹不讲道理的人。这几年李虎进行了洗白,签下了很多主要品牌的独家代理。这几年李虎手上经营的商城都是有授权的商品。白象和李虎之间的加盟合同,因为很早,所以是以李虎个人的名义签订的。这也是唯一一个挂在李虎名下的合同。但是经营白象销售的公司却不是李虎名下的公司,经营公司的法人是李虎的老婆。另外「科尔」在李虎的系统里也有销售。我们公司的「科尔」渠道都是李虎弟弟名下的商贸公司代销。』之后的信息里面就是关于李虎的一些亲属关系和集团的人员信息,这些资料来自伍明的朋友。到了山州市,伍明在火车站台与托尼会合。出了车站,就有地区分公司的司机在出口接他们。司机认识伍明,但是没有见过托尼。伍明在上车后就给司机介绍了托尼。司机很热情地和托尼打招呼。托尼在打过招呼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伍明坐在前排,托尼坐在后排。司机看托尼爱答不理,就问伍明:『两位领导是先去公司还是先去酒店。』伍明说:『时间还早,先去公司吧。』托尼在后座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什么。伍明看路上还有段时间,就和司机闲聊起来,说:『张师傅,我记得你儿子今年考大学。报了什么专业?』司机张师傅说:『伍主任,你好记性。应该是一个考古研究类的专业。说实话,孩子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他也从来不和我商量。我听他说是和玉、珠宝首饰有关的专业。』伍明问:『地质发掘?珠宝鉴定?……』司机张师傅说:『对,对,好像就是这个珠宝鉴定。』伍明听了后,笑了笑说:『那是和工艺美术有关的专业,不是考古专业。但也不错,是一门手艺。如果能入行,或许能发大财。』司机张师傅听了很高兴,也哈哈笑着说:『哈哈,我倒不需要他发大财,只要能把他自己过好就行了。不用像我们两口子一样没文化,只知道辛苦。』伍明说:『是啊,做家长的都希望孩子能过得比自己好。可是孩子们却不懂家长的心,以为是家长要逼他们做些什么。』张师傅说:『就是啊。伍主任,你说的太对了。』伍明又问:『发榜了没有啊?』张师傅脸上有点得意,说:『刚出了分数线。臭小子告诉我自己过了线,现在就等通知了。你说我的这小子,考大学报志愿也不和我们说。现在也不和我们说,我们就是睁眼瞎,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但是发榜前,他还是挺紧张的。这两天,天天在房间里上网。也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做什么。看样子是不紧张了。估计不会骗我们。』伍明宽慰司机说:『你儿子是90后,他们生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他们生下来,就是通过网络认识世界的,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未来注定是他们的。和他们相比,我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所以注定被拍死在沙滩上。』司机恭维地说:『伍主任,你还年轻啊。你要是被拍死在沙滩上,那我连灰都剩不下了。』伍明说:『我就算不被你儿子他们拍死在沙滩上,也要被流氓恶霸拍死在沙滩上。』司机张师傅知道伍明是在说山州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伍明说:『伍主任,这次的事你确实要小心。等下下车的时候,我带你们从车库地下室走,不要经过公司大堂。那些人在大堂有眼线守着。』伍明说:『大白天这么正大光明的吗?』张师傅说:『就我所知,这次的人不好惹。』伍明听了之后就不说话,拿出手机,把自己刚听到的事编辑成了短信。坐在后座的托尼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就像司机先前说的,张师傅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然后带着伍明和托尼从地下室直接搭乘货用电梯直达了『白象科尔』在山城的办事处。由于山海省的总部在海州的缘故,山州的办公室不大,只是租用了一栋公共写字楼2楼的2间大办公室。办公室一共也就二十多个人的样子。托尼到了办公室就去找山州的办事处负责人。伍明故意落在了后面,他特意走到了门口,看了一会儿客梯方向的大厅。果然看到两个社会人模样的青年人,靠着消防通道的门抽着烟。伍明进了办公室,托尼在地区的经理办公室显得很不高兴。只听他说:『怎么海州的人还没来,比我坐高铁过来还远吗?』办公室里的山州负责人正在给托尼倒茶,看到了伍明,立刻招呼伍明坐下。伍明坐下就说:『夏老板,我们就别客气了。你说说到底现在什么情况?』由于地区办事处的级别在『白象科尔』的系统里属于二级办事处,所以『白象』和『科尔』两个品牌不分彼此,全部由一个团队负责。山州地区的负责人叫夏安,负责山州『白象科尔』的业务工作。由于只是办事处,夏安其实主要只是管理入驻各个商场的导购人员。而刚才的司机张师傅,也是这个办事处负责后勤和人事工作的主管。夏安说:『目前太阳广场项目下周末就会按计划如期开张。根据商场对外广告:家电片区,超市片区,餐饮片区,化妆品,珠宝首饰,这五大片区和电影院,是最先全部开出来的。服装片区和生活用品按照合同也是80%的满铺率。我们已经被商场通知开业同步供货。但是我们至今没有和商场签订合同。合同没走完,所以分公司的物流仓库压着还没有发货。目前道具已经在商场安装了。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我们选择不进这家商场,商场就要在本周把我们的道具拆出去。到时候估计和商场的关系就会搞得很僵,以后也别想进这家商场了。但是如果我们要进入这家商场,就必须现在就和商场签订合同。并且在开业的时候派销售人员入驻。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人敢去和商场签合同,也没有人敢去上班。到时候,如果商场开业,我们又签了合同,但是没有货卖,也没有销售员,商场就会给我们开罚单。罚单的价格是断货20000元每天,空柜2000元每天。』伍明听明白了,就问夏安:『目前有问题的是只有「科尔」,还是也包括「白象」?』夏安给两人倒完了茶,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没有坐在自己办公桌的座位上。夏安回答伍明:『主要是「科尔」,白象在这家店虽然也有问题,但是因为白象只进小家电,所以不需要道具,进退都很方便。目前也是没有上货,没签合同的状态。』托尼打断了夏安,说:『那为什么不签合同?还在等什么?』伍明觉得托尼这话虽然是在问夏安,但是却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只听夏安回答:『主要就是李虎这里的人,他们威胁说,他和我们「白象」签订的是区域独家代理,不允许我们进入别的商场。我们和他们谈过,加盟合同是关于「白象」的,和「科尔」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不同意这个说法。然后他们还放话出来,科尔谁敢去这家商场上班,就打断他的腿。我们自己的业务员现在没人敢去这家店签合同。新招的导购刚派过去参加商场培训,当天下午就回来辞职了。所以我们还没招到人。现在大门口有他们的人看着,这个星期再不解决合同和人的问题,我们就必须考虑撤出来。』伍明说:『你说的是楼梯口那两个人?』夏安说:『是的,就是那个「光头」和「疤脸」。』托尼冷笑着说:『伍主任你看,你是找李虎去谈呢?还是和陈总解释这家店这个情况是没法开。』伍明说:『我去找李虎。夏安,李虎电话你有吗?』夏安说:『李虎从来不和我们直接联系,这几年都是他的老婆和弟弟公司手下的人和我们打交道。』伍明把辫子扎了扎,说:『那就没办法了。』说完,伍明已经站了起来,走向大门口。夏安一脸惊慌。托尼则是一脸冷笑,准备看伍明怎么找李虎谈。伍明径直走到大门口,来到了『疤脸』和『光头』面前。伍明觉得这两个人的造型还真是太没创意了,好像所有的电影里坏人都长成这样。伍明上去就对光头说:『带我去见你们李总。』『光头』没吭声,回答的是『疤脸』,说:『什么李总,我们不认识。』『居然是「疤脸」』,伍明想。这有点出乎伍明的意料,因为伍明觉得有这种明显相貌记号的应该多数只是陪着小头目出来吓人的。伍明就又说了一遍:『我要见李虎,请带我去见他。』『疤脸』说:『你是谁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伍明说:『我叫伍明,从「白象科尔」上海总部来。我和你们李总有过一面之缘。请告诉他,我想见他。』『疤脸』听了,冲着『光头』抬了抬下巴,然后光头就去打电话了。伍明盯着疤脸,疤脸也盯着伍明。伍明想表现出一点善意,就笑了笑,说:『别紧张,又不是警匪片。我是个坐办公室的,只是想和李总聊一下怎么解决问题。』『疤脸』把脸扭了过去,不去看伍明。此时伍明突然开始觉得自己不抽烟有点可惜了,不然可以发支烟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不一会儿,『光头』回来了,把手机递给『疤脸』,『疤脸』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下,答应了几声,然后回头对伍明说:『老板说了,不见。』说着就把手机还给了『光头』。伍明觉得这里看来不会有进展。然后就回办公室去了。夏安站在门口,身边此时还有两个保安。伍明没有看到托尼,估计托尼还在办公室里面。于是伍明就对夏安说:『看来我现在还见不到李虎,你帮我想想办法约一下他。我先去酒店休息了。』夏安说:『伍主任,海州的「科尔」负责人马上到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伍明说:『不了,「科尔」的人到了就让他陪托尼吧,我今晚要好好休息一下。你想办法安排我见李虎。行或不行,明天一早,要给我一个消息。』伍明再三婉拒了夏安的邀请,要一个人去酒店办理了入住。姓张的师傅说送伍明去酒店,但是伍明坚持自己走过去。伍明大大方方穿过大厅乘坐客用电梯离开了办公楼。伍明在酒店用公司名义开了一间标准间。伍明虽然把房间号发给了托尼,但是伍明估计托尼不会过来和他合住一个房间。所以伍明也没客气,进了门就将门反锁,拉上了铁链。伍明特地要了一间可以看见酒店门前的房间。伍明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从楼上看了下去。酒店对面的树下,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是从『白象科尔』山州办事处一路跟着伍明到了这家酒店。伍明迅速合上窗帘。伍明原以为就算李虎的人守着办公室的门口,还不至于派人跟着自己。没想到最怕什么,还就来什么。伍明只能祈祷这些人快点离开,自己可以自由行动。按照伍明的计划,他想独自先去找太阳广场的商管聊一下,看能不能在合同的问题上先拖几天,或者把销售方式再调整一下,能否由商场直接代销,白象就不用派销售人员入驻。然后伍明想找机会和李虎聊一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和平解决这个事情的方法。伍明进洗手间洗了个澡,然后又站在窗口向下看了一下,似乎没有看到那个人。伍明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下午5点,于是迅速出门,计划赶往商场。出了酒店大门,伍明去掏手机,准备查一下太阳广场商管的电话号码。就在伍明掏出手机脚下停顿的工夫,伍明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伍明向后看去,刚才跟着自己到酒店的人就站在不远处。伍明心想不好,于是就打消了去商场的念头,转身往旁边的弄堂里去了。伍明找了个面馆坐了下来,那人也跟进了面馆。伍明叫了一碗大排面,要了一个辣酱浇头。在等面的空当儿,伍明就拿着手机编辑短消息。那个人坐在了面店靠门的位置上,要了一杯汽水坐在那里。吃完了面,伍明晃晃悠悠在附近走了一圈,他想找一家咖啡店。伍明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咖啡店,于是买了点水果、牛奶回了酒店,在酒店大堂要了一杯咖啡。伍明带着咖啡回到房间,又锁上了门。伍明发现那个人一直都跟着自己,但是完全没有靠近自己的意思。所以伍明推测,对方的目的只是跟着自己,以防自己去太阳广场。伍明将今天能想到的事情都写进了短信里,然后发给了自己。大约晚上8点多,伍明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上写着:『伍明,父,伍有成,姐,伍慧,地址,上海市北区环镇南路2987弄94号,95号。生意是公司的,家人是自己的。望珍重。』伍明看到短信头皮一麻,然后立刻回拨过去,电话没有打通。伍明又打过去几次,电话都只能听到盲音。这时候,伍明内心的恐惧转化成了愤怒。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刚才的号码,上面写道:『有事谈事,祸不及家人。』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复,然后伍明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写道:『我要见李虎。』但是等了好久,始终没有接到对方的短信。伍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给陈卫武发去短信,写道:『书记,山城谈判不顺利。李虎拒绝见面。我刚才收到了一条威胁短信。如下:』接着,伍明将刚收到的短信转发给了陈卫武。几分钟后,伍明收到了陈卫武的回复,上面写着:『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怎么容得小人猖狂。现在是法治社会,赶快报警。』伍明看了短信,感觉既好气又好笑。陈书记一字未提是否继续签合同,于是伍明又发了一条短信给陈书记:『太阳广场项目是否还要继续?』陈书记回答:『项目继续。注意安全。』伍明看着陈书记的回答,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他坐在床边半天没有缓过劲来。伍明思虑再三,最后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计划。伍明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叫『张哥』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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