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锐锋在房门敞开的一刻迅速起身,刚站起来门外的灯光便照射了进来,那一秒,他和嘴上叼着烟的小鬼子正四目相对。日式建筑的木板地面是不允许吸烟的,否则烟头落在地板上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也是走廊里有人走过可以轻易听见声音的原因。而老许领着老鹞鹰住店时,那老小子可没管这一套,但死板的日本人可不会这么随便,许锐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此严谨的暗杀,竟然被对方的死板给破坏了。唰。俩人一个照面间同时拔枪,这穿着西装的特高课保镖枪放在快速枪套内,也就是腋下位置,伸手过去就能拔出,可许锐锋更快,他始终把枪藏在袖口,两手一错枪已经握在了手里,再抬眼,正瞧见眼前的日本人将手握在腋下枪把上。那许锐锋还能给你开枪的机会?拔枪。这回老许枪拔出来都没瞄头,抻出来那一刻顺着轨迹在枪口瞄到对方大胯的时候已经扣动了扳机——砰。子弹的冲击力直接撞击小鬼子腿往后撩、身体向前扑的扑倒,许锐锋则一把接住了他的身体,枪口别着手往回倒扣,冲着胸口连续三枪——砰、砰、砰。三颗子弹顺着日本人的后背撞出血洞直飞棚顶,而门外的鬼子此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从枪套里将手枪拽出瞄准了杂物间,这位组长当场便没了气。三秒过后,楼下的呼喊声已经传来:“谁开枪!”
“什么情况!”
楼上剩余的鬼子怎么可能和许锐锋客气,一个个疯狂嘶吼:“敌袭!”
“刺杀!!”
下一秒,整个楼层都乱了,楼下是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同一层楼,许锐锋都能想象到肯定有人正贴着墙根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摸来,这时候想原路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外边指不定有多少把枪在瞄着每一扇窗口。这是打了一辈子鹰,要让家雀给啄了眼么?老许自己都觉着晦气。熊本握着枪,紧贴墙壁一步步靠近,他身后还有四个人在用枪瞄准着杂物间的门口,只要自己能贴近……半个脑壳由人体半蹲式射击的位置探了出来,同一秒,几乎三楼的所有日本人都选择了迅速扣动扳机——砰、砰、砰、砰。枪声响作一团,这让原本想往上冲的日本人全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不光是怕埋伏,更怕流弹,只能卡在二层楼梯口冲着楼上喊:“到底怎么回事!”
可三楼谁有工夫回答啊?碰。半个脑壳由墙皮上满是弹孔的杂物室门口滑落,那位‘组长’的身体扑倒在门前,当所有日本兵的视线都被吸引,站立射击的位置,许锐锋的头和半个左臂露了出来。砰!砰砰!砰!砰!连续五枪,弹无虚发,包括熊本在内的五名特高课保镖全部放倒,所有中单位置都在头部。就这,许锐锋都没马上冲出去,而是开完枪便缩回到了房间之中,生怕有人在背后楼梯处偷袭,直到偷眼观瞧到走廊内并没有人再露头,这才持枪走出,警惕到了极点。老许耍了个滑头。他利用杂物间里这组长的尸体吸引了所有人,紧接着才出手。而仗着人多、枪多的小鬼子根本没找掩体,一个个想要依靠枪口压力在他露头的一瞬间将其击毙。其实这群人只要守死了门口,老许便只能进行困兽之斗……偏偏日本兵不这么想。他们是被训练出来的机器,瞄准、射击全都是线性快速反应思维,稍微给点提示立即就会得出答案;老许那经验都是拿命换的,是跟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疤痕、弹孔的江湖人物练就的,这群人有多奸诈还用说么。在这种情况下,小鬼子还真是给个套就钻,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反应时间,训练中也不允许他们有反应时间。“熊本!”
“武长!”
“组长!!”
楼下的喊叫声传了上来,许锐锋尽管干掉了六名特高课保镖,却也觉着失去了最佳刺杀机会。他伸手往组长身上摸了一把,一颗大正十年式手雷入手,老许记着刚才这小鬼子倒地的时候,自己看见这东西了,这才拔掉保险往墙上一磕,瞅都没瞅,直接扔向了楼梯。他也怕小鬼子一窝蜂似得冲上来控制不住。碰!巨大的爆炸声让整栋楼都在晃,棚顶的尘土纷纷落下时,惨叫声在二楼至三楼的楼梯间不断传来。“我的腿!”
“啊!!!”
许锐锋还有闲心听上一耳朵,听完张嘴就骂街:“这叽里呱啦说什么玩意儿呢?”
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处境。随手在特高课保镖的尸体上再拿下两颗手雷,许锐锋奔着暗哨答话的房间走了过去,他是没时间搜索白建武了,可让房间内的小鬼子活着心里就不痛快。举枪,冲着那房门的门锁连续扣动扳机后,在几声枪响中,许锐锋猛的抬腿往房门门锁处踹出——咔。门锁断裂后的房门瞬间弹开,老许也不抠门,两颗香瓜手里同时拔掉保险往墙上一磕,借着房间内反击中的枪响顺手扔了进去。轰。巨大的爆炸声夹杂着火光再次传来时,许锐锋都看见有鬼子在楼梯口冒头了,可这爆炸声一响,那小子一下就把脑袋缩了回去。“这么怂也能当兵?”
许锐锋根本不搭理身后是否有人转身就进了屋,再看房间内,本该挂在墙壁上的画框已经落在地面上,木质拉门被炸的东倒西歪,两名特高课保镖全浑身漆黑的趴在地上,这肯定是连躲的地方都没有造成的,其中一个连大胯都炸碎了。就这,老许也没掉以轻心,依然在他们的脑袋顶上各补了一枪。事情到此为止,许锐锋已经该走了,可他刚要往窗口凑过去的时刻,里间屋地上的拖鞋引起了这位北满第一杀手的注意。特高课的人脚上可都穿着皮鞋,那这双拖鞋是为谁准备的?许锐锋一个迈步就冲了进去,使持枪手在套件卧室里瞄了一圈,才发现角落处有个穿着浴袍的男人正手握一把柯尔特挟持一位全裸女人蹲在墙角,那一秒,他总算笑了。这俩小鬼子根本就不是暗哨,而是被安排在白建武身边贴身保护的保镖!“姓白的,你可真背。”
白建武始终用持枪手对着许锐锋的身体,楼下是随时会冲上来的日军,窗外,已经站满了不停跑来的伪军与没完没了响起的狗子哨音,可他,却怕的持枪手都在抖。“别杀我……”砰。许锐锋开枪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没有任何压力的扣动扳机,像是这一枪开完,内心根本不用承担任何内疚,也不会遭受半点噩梦一般。这一枪,让深陷内心折磨到根本睡不着的杀手笑着,因为他从那个女人眼里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感激。杀人时,许锐锋还没从任何人眼中看到过感激,这回,他甚至觉着自己身上都有光。老许总算明白李邵阳为什么可以毫无压力的赴死了,原来当你站在正义这一边时,连头发丝都是暖的。那股勇气如冬日的暖阳般,从血液里由头到脚的在流淌。这,应该就是温婉、李邵阳他们所追逐的吧?“叫啥?”
许锐锋问了那个女人一句。他觉着,自己应该是挽救了一个被恶霸占据的无辜女人,在这如洪流的乱世中……只是,她怎么连一句感谢都没有?算了。许锐锋挥了挥持枪手,他该走了,再晚一秒都有可能把命搭在这儿。当将身形从房间里撤出,或许是压在那个日本女人身上的强大压力撤走了,她竟然开口说了一句:“阿里嘎多……”那么巧,许锐锋的听力真不是一般好,刚刚撤回的身子又挪了回来,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着那个女人,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阿里……嘎多?”
许锐锋就算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是日语,自己竟然救了个日本娘们?“艹!”
砰!再一声枪响。佐佐木旅社三楼,除许锐锋外,无一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