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达石凳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黑土很是愧疚的,以至于他不停的给我们一行道歉,然而,怒火过后,牙子是个心眼大的人,便原谅了黑土,怎么说人家也是我们变着法的救命恩人,没他的祖传怪香我们真不好说。黑土见我们不追究,黝黑的面容上恢复了朴素的笑容,乡下人挺纯朴,就给我们介绍起当地的风土人情来,我这才得知这是一个大慨五十来口人左右的穷山村。我看到这里的房子都是些解放前的土瓦房屋,大多是依山而建,可谓开门就见山的场景,不过山村里的传统房子都是这样建的,我并不会感到稀奇。我更能理解这里的生活条件,这里应该位于秦岭之内,此地实在是太过于偏僻,以至于改革开放至今,都还没革到这里,要不是这里的村民都穿着七八十年代的服饰,我还真会觉得是进了原始部落。我随意扫视了起来,便能看到有些土瓦房已然稍微有了倾斜,裂痕闪电一样的出现在土墙上,估摸着这些房屋的年代能追溯到清朝了,说不定之后的那一天就会崩塌了,我想到这里,不由就祈祷待会供我们留宿的那几间土瓦房能靠谱点。黑土说这里住着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的一辈人瞧不上穷乡僻壤,早就奔城里去了,都不愿待,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年轻人才会回村一趟探望老人。村里的老人在这里生活惯了,和年轻人恰恰相反不愿走出这村,所以黑土说这里空巢老人居多,我想这里的老人封建思想较深,应该极其在意落叶归根这个讲究。黑土他说着的时候脸色露出了惆怅,我看他约莫四五十岁,估计也该有子有女,内心难免会泛起思念,这也是在所难免的。闲话少说,接着黑土与这村里的村长沟通让我们借宿的事宜。侯家的人是以电视台拍记录片为噱头而找黑土当向导的,但如今我们带着枪,这电视台的名头就显得不靠谱了,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人,看来是个聪明人,也不敢拒绝我们的借宿请求,二话没多说就同意了我们借宿的事情。我们持枪带炮,见赫爷耳语对牙子说了几句,估计是让牙子派人盯住这些村民,免得他们偷偷的去报公安了。接下来,我们入乡随俗,和村民经过一番客套的唏嘘,黑土便把我们分批安排借宿在几户老人的土房里。我们一行人,显然是要分开落宿的,然而,一行人之中唯独冰姐是个女人,这有点难办。别看她连干尸都不嫌脏,其实这女人倒是挺爱干净,也不跟我们商量着来,就一人占了一个房间开始搞清洁了,我感觉要是有消毒水,她会把整个房间都喷一遍。我们也没有反对,这也是异性的特权。其余的都是大老爷们,都得打双睡,我自然也逃不过这恶运,要和老鹿家当家赫爷同床共枕,他虽然是我亲大哥,但与一个男人共床内心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也没办法,不和他就得与大胡子牙子等人,再说了,这里又没有五星级酒店可选。折腾了一整天,我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忙着用小木桶兜了几桶水,就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凉水澡,感觉真是快活过神仙。随后我们买了村里几十只鸡鸭鹅连同两头花猪,宰了便让村里的老婆子下厨。赫爷做了一件令我刮目相看的事,他把村里的人都叫了过来吃“大桌饭”,现场的气氛乐也融融,老人们许久没见过生人,都像对待亲戚一样,顿时像极了年三十晚的团圆饭,我看着老人们的笑容,内心叹了一声,在他们中,可能某一天过世了,他们弥留之际想最后看一眼子女都成了奢望,因为年轻人都不在村子了。赫爷后来对我说,他是看在村里人口不多,又是些空巢老人,加上他总是提防着这些村民,这才出手阔绰的,要是有一点古怪,他都不会这么好说话的,说都是些半只脚踏入了棺材的人,给他们一些示好,对这趟的行动也是百利无一害。话回正题,我们酒足饭饱后已经将近凌晨了,我回房间并没有和赫爷多说话,两个大佬爷们睡在一起本来就别扭,难不成还秀恩爱不成?于是我倒头就大睡。今天实在累的要死,夜里又下起了滂沱大雨,听着嘀嗒嘀嗒有节奏的雨水声,仿佛催眠,这一晚睡的特别踏实,睡到了天亮连梦都没有做。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夜晚的大雨早停了,此时的骄阳似火地升到了中空,我打了呵欠,两眼惺忪的发现赫爷已经不见人影了。我随即洗刷了一番,打着哈欠便走出了土房,浑浑噩噩的感觉还是睡不够,谁知下一个瞬间,不知是我眼花还是咋的,就看到有一个浑身裹着黄泥巴的泥人在我眼前一掠而过,这一下我顿时便愣住了,心想要不还是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然而,正在我发愣自我怀疑的时候,土房子内忽然便传出了噼里啪啦的碗碟碰撞声,我顿时便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满眼疲惫一扫而光,精神立马就抖擞了起来,心知这并不是幻觉,他娘的,还真有一个黄泥人跑入了土房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莫非是骊山的兵马俑坑里跑了一个出来游荡了?我暗自骂了一声,如梦初醒般环视了一下屋子内的四周,瞅了瞅现场有啥家伙可供当武器的,便看到院子内的石磨旁竖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生铁锄头。我没有过多思考,当即就跑过去拎了起来,接着学猫一样走路,步步为营蹑手蹑脚地往土房内遁声而去。我屏住了呼吸,模仿特种兵般靠墙一步一步挪到了传出异响的厨房门口处。我吸了口大气,瞧里面快速地瞄了一眼。下一瞬间,我不由就猛咽了几口唾沫,浑身不禁哆嗦了一下,因为我亲眼目睹了一个裹着黄泥巴的人形状的东西正在翻弄着木制的厨柜,粗略一看,这东西形似电视里放的兵马俑,有所区别的是,它的身上全是黄泥巴而已,没有古代盔甲的形式。兵马俑可不长这模样。我又转念一想,这村的村民对我们一行毫不忌讳,难不成就是因为村里经常有泥怪出没不成?我镇定了心神仔细的想了想,便发觉不对劲,心说泥巴人为什么会翻厨柜呢?这说不通啊,泥头人又不会有饥饿感的,我暗骂一句,随即便想到那肯定是个活人。我得出这个结论后,咬了咬牙暗骂一声,不由就雷霆大怒,心里顿时怒骂到底是那个乌龟王八蛋在装神弄鬼吓唬小爷?知道是人后,我便惧意全无了,我又是个头脑发热者,于是一咬牙,挥起锄头就冲了进厨房,同时朝那家伙威胁着大喊:“他娘的!竟然大白天装神弄鬼!老实点别动!否则小爷的锄头可不长眼!”
我把锄头高高举起,只要那泥人敢发狂,我定会让他血溅当场。与此同时,那泥人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吆喝和高举的锄头完全震慑,见我这遇神杀神的模样,直给吓了一个趔趄。与此同时,他手上捧着的瓷碗也“砰”一声掉地而碎,然而,他到不想束手就擒,他心知站着不动绝对会出人命,于是他接着便急中生智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厨房内的灶台旮旯处。同时还鬼叫着喊道:“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锄下留人啊!!!”
听声音判断是个男性。靠!果真是个人。说话间房子内的动静便传开了,牙子和大胡子与我同宿在这间土房内,他俩昨晚也是累的半死,应该才刚睡醒,估计是闻到了风声,二人便急冲冲赶来了现场。因为经过昨天的诡异后,每个人的神经或多或小都会过敏,所以闻听不对劲,就会第一时间联想到是出变故了。此时只见牙子和大胡子两人脸色严峻,手里各抡着一条油光水滑的扁担就冲到了厨房。牙子往灶台处一瞧:“我操,什么玩意儿??”
他性格想必我不用过多描述了,果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主,他直接就抡起乏着油光的扁担直往那泥人的头颅便咂去。我顿时暗骂一句,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见状况突变,连忙用手中的锄头便硬生生的把牙子的扁担挡了下来。“砰”的一声,我的手顿时便被反作用力震得翁翁直打颤,虎口处的酸疼感随即传达到了大脑,牙子是真猛。牙子用了十成的死力,想必出手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让对方存在侥幸,他的力度奇大,说句实话,可别说是人了,哪怕是一头牛,都有可能给直接咂死过去。我顿时便咽了口唾沫,想到昨晚的两头花猪就是牙子给弄死的,但情况不明的前提下,为了不搞出人命来,我也只得假装仗义出手相救。与此同时,牙子却傻了眼,一下就糊涂了,警惕着泥人的同时就问我干啥子,我白了他一眼,便用锄头木柄捅了一下那泥人的臀部,就对牙子解释说:“牙子,你搞错了,这不是妖怪,这他妈的是个人。”
我心里同时骂他要不是我,你就草菅人命了。那浑身裹着黄泥巴的家伙闻言,顿时便“啧”了一声,听口气是不服气了,就带着怒意立马反驳我道:“这位小哥,你这是什么话,什么他妈的是个人?爵爷我就是个人好不好。”
他从灶台的旮旯处站了起来,接着便打量了我们一眼,顿了顿,他话风忽然一转,一点也不害臊问道:“看几位的穿着,不像是本村人呀,应该是来这里倒斗的吧?”
莫非遇到个算命的了?我们闻言,顿时都愣了愣,没想到这货会这样反问,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便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那家伙见我们不会再动武了,暗自吁了口气,他不顾我们三人此时的一脸不满,就大大咧咧的问了句澡房在那里?我忍了又忍,便指了指一间房间。下一瞬间,这家伙便把厨房内的水缸整个扛了起来,扭着屁股直奔着那澡房去了。我们又对视了一眼,都不语,就默契的出到了房子外面,心想看看待会儿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不多时,赫爷和冰姐两人也闻讯过到这里,赫爷手里还拎着家伙,一副灭死害的神情,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异样,问:“有贼进村吗?”
我欲开口叙述适才的事的时候,与此同时那个自称爵爷的家伙,正穿着一条红裤衩便从土房里大摇大摆的径直走了出来。光天化日,红色很是扎眼,猛是把一向高冷的像昆仑山一样的冰姐吓的“惨叫”了一声,下一瞬间猛是转过了身去。我顿时不禁幸灾乐祸起来,想到这女人在龙蚁大军压境的时候,都不曾如此狼狈过,现在竟然败给了这货,真也是醉了。那爵爷此时正笑口吟吟,还不忘用手捋了捋湿漉漉的秀发,发骚般甩了甩,像极了在拍洗发水广告,但略显猥琐。他耸了耸肩膀,颇显无奈:“唉,没办法呀,衣服都没法穿了,只剩下条裤衩凑合,几位壮士看看谁能施舍一套衣服来将就一下?”
他还不忘朝我抛了个媚眼,我就别提有多恶心了。心说不会是基佬吧?看过不要脸的,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目测他这身板宽厚,像是个北方爷们,不胖也谈不上廋,身段是魁梧,挺厚实的,但身材略输牙子,皮肤到是很白净,估摸着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其出口就是正宗的京腔,祖籍暴露无疑。那爵爷刚才可能没注意到冰姐,此时他扫视了一遍,才发觉现场有一长发女子,这才顿时便害臊起来,接着他扭头屁颠屁颠的又跑回到了土房内,与此同时还嚷嚷着要求我们拿套好看点的衣服给他换上。没辙,为了冰姐这位女同志,我们也只能满足他的无理要求了,我的衣服不合他身,牙子的估摸着到差不多。当那家伙换上衣服后,仿佛原地复活了一样,忙着要填饱肚子,就风卷残云地消灭了我们昨晚吃剩的剩饭菜,接着又解决了一坛村里自家酿的米酒,方才剔着两排白牙跟我们交代了他为何变成泥巴人的原委。原来他也是个倒斗的,到这里摸金来了,他说先我们两天到达这里,然而,分叉路的那里,他与我们有不同的选择,走的是右路。他运气不好,这两天此地多风雨,才走了一半的路,右路内便突发泥石流了,他说山体顷刻间就坍塌了,黄泥碎石铺天盖地而下,亏得他脑子机灵,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发现了山壁处有一犄角的缝隙,他直接就钻了进去,这才躲过了这场天灾。不过他也因此被泥土困在了这缝隙之内。他说自己随身轻装简行,背包里没有对付泥石流的实用的工具,只有一把军用折叠铲可有用武之地。接着他意志坚定,就开始一直刨一直刨,直到昨晚凌晨五点多才得已脱了身,昨晚下了大雨,才弄得一身黄泥。接着他马不停蹄连夜就摸索进了村,背包也不翼而飞了,结果肚子不争气,便本能的善闯民宅找吃的了,差点被我一锄头给锄了。他叙述得条条是道,似乎也合情合理,看似并没有什么疑点,但我生性多疑,便又重新捋了一遍他的话,觉得他的话虽无明显漏洞,但似乎过于牵强,过于直白,我暗暗感觉,他有些细节没有老实交代,因他适才那副人佣模样,鬼才信他是刨坑才造成的,不过此时我也不宜寻根问底,彼此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这时,他拿了几个碗,满上了酒,露出一副想要结拜般的嘴脸,就朝我们敬酒,递一碗给我,他就豪爽的说道:“各位,咱们不打不相识,称呼鄙人三爵就行了,还有多谢各位款待,我吃得不多,也就不打算买单了。”
难道还真不要脸了?他说的一套一套,油腔滑调十足一个金鱼佬,我心里暗骂一句引狼入室了,就说别客气,你老别撑着就行,你确实吃得不多,跟猪又得一拼而已。然而,我正在心里数落三爵的时候,一个杆廋的老头忽然便推门走了进来,老头儿的身后面,还尾随着三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只见老头横着一根曲节竹拐,矛头直指那三爵,就破口大骂道:“你这兔崽子……你这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