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再次兵临城下，齐国见状封锁城门，坚守不出。沫世贞见状也不着急，后撤30余里安营扎寨。双方就这样相持了几日。这天沫世贞带一队骑兵察看地形，大营侧面紧邻河流，名“小清河”。唐军军营与齐都隔着一条“淄河”，说是河，因今年大旱，淄河几乎干涸，大军通行畅通无阻。再往上走就到了太平河，小清河、淄河同为太平河的支流，但淄河上游河底较小清河高一些，因此每逢干旱时，淄河没有水，但小清河水位较高。沫世贞没有再往前走，返回大营。回到大营后，沫世贞召集将领作下一步战略部署。第二天，唐军一队人马未携带武器行至齐都城下。“请禀报齐君，为化解干戈，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受大唐皇帝委托，骠骑大将军项英率使团与贵国谈判。”

齐国守军见状赶紧向齐王禀报。过了片刻，一队人马从城门中出来。“项将军，我是齐国丞相旷文林，不知贵国想谈什么？”

旷文林坐在马上向项英一拱手。“旷大人，此番我前来，就是为了避免两国兵戈相向。”

项英说道。“哦？不知贵国的条件是？”

旷文林问道。“不急，双方可以坐下来详谈。旷大人，为表我国诚意，谈判的地点由贵国确定。”

项英说。“好，我这就回去禀报齐君。”

旷文林一拱手。又过了一天，双方坐在了位于齐都西面一临时搭建的营帐内谈判。唐朝一反之前大军进攻的强势，谈判桌上，项英表示了对齐国的同情和理解，但具体谈判内容却迟迟未能深入，并且每天只谈半天，下午双方休会。第二天上午再谈。唐军这边将士也没有丝毫备战的准备，1000余匹战马放养在小清河畔。几天过去了，齐王犯起了嘀咕，“这是假装松懈引诱我出城？我偏不上当，你想谈判拖延时间正中我下怀。”

齐王交代心腹加紧转移皇室成员和财物。又过了半月，项英每天仍是与旷文林聊治国理政。齐国一边加紧转移贵族，一边叮嘱士兵不可松懈。忙得不亦乐乎。这天齐王照例巡视城墙，同时叮嘱斥候加大侦测工作。“大王，大王，不好了。”

一人匆匆忙忙的跑上城头。“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旷文林认出了是自己派出去的探子，有些不悦。“属下截获了唐军的信使，吐蕃联合蒙古、回鹘偷袭大唐边境，大唐正在悄悄撤军回防，和我们谈判的唐军只剩不足5万人。”

“什么！上当了。”

齐王一跺脚。“旷文林，立刻与唐军谈判，麻痹对方。”

“凡将军，立即集结军队，待文林与唐军谈判一开始，就杀出城，一举收复失地。”

“臣领旨。”

“末将领旨。”

谈判营帐内，“旷大人，怎么这么匆忙，昨天不是说好今天休息一天吗？”

项英打了个哈气。“不早点谈，你们跑了怎么办？”

旷文林冷笑道。此时临近中午，唐军的士兵都在树荫下乘凉，1000匹战马在小清河畔悠闲的吃着草。齐都城内四个城门集结了十余万军队。随着城门打开，数万骑兵率先冲出，随后十万步兵紧随其后。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树荫下乘凉的士兵吓得赶紧推了推旁边已经睡着的同伴，上一秒还在低头吃草的战马受惊四散逃去。在齐军眼里，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狩猎。先头的骑兵速度很快，已越过了干涸的淄河。此时唐军慌忙追逐受惊的战马，企图骑马逃跑。这更加印证了唐军大部队撤走的事实。先头骑兵已经非常接近唐军的大营，半数步兵通过了淄河，眼看就要与慌忙拿起武器的唐军短兵相接。谈判营帐内“哦？难道被你们发现了吗？”

项英不慌不忙，脸上没有一丝诧异的神色。“那你还不抓紧跑？”

旷文林戏谑道。“我跑的话你不杀我？”

项英反问。“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走吧，我不留。”

旷文林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军攻入齐都后，我奏请皇上留你一命。”

项英说。“你什么意思？”

旷文林看着项英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旷大人，坐下来喝喝茶，好戏就要开始了。”

项英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淄河干涸的河底，十余万步兵，先头的已爬上河堤。“将士们，冲啊，齐王有令，有杀敌兵一人者赏银一两，有斩杀敌将者，连升三级。”

齐将元正真大喊。十万步兵都挤在淄河，踩着河底的鹅卵石前进。突然“哗哗”声大作，有士兵大喊，“快跑，洪水来啦。”

还没等齐军回过神，唐军大营一声炮响，从各营帐中杀出无数唐军。齐军先头骑兵已与唐军短兵相接。“凡将军，我们中埋伏了。前面有唐军，后路又被淄水截断了。”

副将关吉霖一脸惊恐的对凡飞阳说。“淄江不是已经断流了吗？旷文林这个老狐狸恐怕是已经投敌了。”

凡飞阳气急败坏。“凡将军怎么办？”

几名副将都围了上来。前有伏击，后路被截。“弟兄们，继续向前冲杀，唯此才有一线生机。”

凡飞阳咬牙切齿的说道。上游淄河与小清河交界处“弟兄们，加紧搬运。”

欧阳玺站在淄河河畔指挥道。“快快快，淹死齐军这些王八蛋。”

副将权振沐喊道。淄河上游临时堆放沙袋形成的大坝已破开了一个口子，另一边小清河已用沙袋堵住，太平河的水流都往淄河流去。上万唐军正在搬运沙袋。谈判营帐内“吐蕃联军现在到了何处？”

旷文林缓缓坐下。“那得看被你们截获的情报怎么写？”

项英戏谑道。“你！”

旷文林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兵者诡道也。不是吗？”

项英说。“.....”旷文林无言。“还不走？”

项英问。“我生是齐国的人，死是齐国的鬼，今天我就留在这尽忠了。”

旷文林反而释然了。“旷大人，你是真正的勇士。”

项英肃穆道。“项大人。”

营帐外一阵喧闹。下一秒双方的卫兵都冲了进来。“干什么，把兵器放下。旷大人是使节，与战争无关。”

项英对着冲进来的卫兵说道。项英的卫兵不由分说，架着项英就往外走。“怎么回事？”

项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军，小清河突然决堤，大水现已漫过我军大营，陆将军正带人拼死护送皇上后撤。命我等前来接应项将军。”

副将说。淄水平日干涸的淄江瞬间成了一江汪洋，大量齐军在水中挣扎。元正真久经沙场，即使面临枪林箭雨也未曾有一丝害怕，但他却不会水。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喊救命，但很快大水就漫过了嘴巴，元正真吸入水，水流入肺部，浑身都在痉挛。元正真只能憋住呼吸，四肢用力挣扎。水中的时间显得十分漫长，元正真此时只觉得懊恼，堂堂将军应该马革裹尸，死在水里太过窝囊。由于没有吸入氧气，元正真感觉到四肢已渐渐无力，慢慢的停止了挣扎。“就到这了把？”

元正真感觉到自己正在下落。下一秒，元正真的双脚接触到了石头，求生的欲望让元正真清醒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站了起来，脑袋露在了外面，也许是溺水的后遗症，元正真仍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不能完全接受外界的反馈。又过了一会，他发现水下降到了腰面。“哗哗哗哗。”

听力突然就恢复了，元正真发现水面正在快速下降，周边的齐军也纷纷浮出水面，之前已越过淄江的步兵正在救助同伴。“哗哗哗哗。”

水声并没有减少。元正真揉了揉眼睛，水面确实在下降，有些浅的地方，江底的鹅卵石露出了水面。“将军，快看，唐军的大营被淹了。”

边上有士兵欢呼。元正真定睛一看，小清河河水决堤而出，无数唐军、马匹陷入到水流中。“奶奶的，兄弟，冲啊。”

元正真一吐胸中浊气。已死过一次齐军爆发出昂扬的斗志。沫世贞与陆高林等将领正在远处的高山上纵览战局，淄河水淹过齐军的时候，陆高林等将领还在谈笑风生，到后来小清河决堤，洪水倒灌到小清河，整个大营很快便被洪水淹没，原本呈包夹之势的唐军转眼之间攻守之势异也。高山上将领们乱做一团，只有陆高林还算冷静，“卫队长，护送陛下后撤。王将军，你领一队人马接应大营。李将军，你率1万骑兵冲击齐军中路，将齐军分成两段，掩护大部队后撤。”

沫世贞任凭部下护送上马，心中却在想，“难道是欧阳玺反了？”

当晚滨州“将士们都撤回来了吗？”

沫世贞问。“启禀陛下，除项英、欧阳玺外，大部分都撤回来了。”

陆高林说。“损失如何？”

沫世贞再问。“多亏李将军、王将军拼死杀敌，主力都撤下来了。”

陆高林顿了顿。“但李将军、王将军掩护主力后撤时，几乎全军覆没，两位将军均许身报国。”

连陆高林这等冷静的将领也留下了眼泪。“都是好儿郎。三万人全部战死。其余淹死的有六万，这一仗打得太窝囊了。”

尉迟文宝恨恨道。沫世贞无言以对。“报，项将军回来了。”

堂下来报。“快传。”

沫世贞心中一喜。不等堂下传令，项英满身是血大步迈进来。“欧阳玺这狗贼在哪？”

项英环顾四周怒道。众将面面相觑。“噌”项英拔出佩剑，一剑斩断桌脚。“六万好儿郎，眼睁睁看着被水淹死。”

项英这位八尺大汉丢掉宝剑，留下泪来。“报，欧阳玺将军回来了。”

项英、陆高林、尉迟文宝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干什么，都坐下。”

沫世贞终于说话了。只见欧阳玺满身是血，双臂缚在背后，被左右随从扶着进来。欧阳玺径直走向沫世贞，还有五米的时候，双膝跪下。四周无言。还是欧阳玺的副将张文泽开了口。“启禀陛下，欧阳将军与属下奉命堵塞小清河、淄河，本都一切顺利。不知怎地，晴空万里，突然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击中小清河河坝，堵塞的沙袋被炸开一个口子，瞬间淄河水倒灌回小清河，小清河决堤。”

“你说什么？那权振沐呢？怎么没看到他？”

项英掐住了张文泽的肩膀摇晃道。“眼见小清河决堤，欧阳将军抱着沙袋就跳下去堵口，权将军随后也跳了下去，属下拼死救出欧阳将军，权将军却被大水冲走了....”项英松开了张文泽。“属下自知死罪，但属下对陛下一片忠心，如有假话，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说完，张文泽拔出佩剑自刎而死。项英在旁来不及阻挡，扼腕不已。“此番大败，臣深知罪在自己，本想自刎谢罪，想到陛下的安危还未可知，我不敢立即赴死。如今心愿已了，臣请以死谢罪。”

欧阳玺磕头伏地。沫世贞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扑倒在地，左右乱作一团，叫的叫太医，没有人再管伏地的欧阳玺。深夜“水。”

沫世贞微弱的说道。“陛下醒了。”

守候在一旁的项英赶忙唤来侍从端水上来。项英扶起沫世贞，沫世贞喝了一口水。环顾四周，项英、司天监李观星、太医佘文轩陪在侧。“文轩你退下把，叫欧阳玺进来。”

沫世贞说。过了一会，欧阳玺进来，跪倒在床前。“你起来把。”

沫世贞说。“臣死罪。”

欧阳玺不肯起来。“不是你的错，你起来。”

沫世贞有气无力的说道。李观星扶起欧阳玺。“大家坐把。”

项英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坐下。沫世贞也不再劝。“这番战败，责任在我。”

沫世贞缓缓说道。“陛下何罪之有，都是臣等考虑不周。”

项英急忙说道。“咳咳，你们听我说完。”

沫世贞有些生气。“此番出征齐国看来是错的。出发前我曾为自己卜过一卦，我已时日无多，奈何齐国是大唐的心头患，我想趁着还能动，为子孙留下个太平盛世。”

沫世贞停下来喘了口气。“鹤伴山一役，老天其实已经在提醒我了。当晚我占得的其实不是飞龙在天，而是龙战于野，我本想我已是将死之人，无所顾忌，执意而行，不想累得十万将士殒命。”

“陛下。”

项英等人早已泪流满面。沫世贞摇了摇手，“传我旨意，赦免欧阳玺的罪，今后如有人再拿此事治欧阳玺的罪，立斩不赦。”

“臣....”欧阳玺哽咽。“由项英组织大军有序后撤，一定不要让齐军抓住机会。”

“欧阳玺，你治军素来沉稳，你带队断后我放心，一定要给大唐留下这些精锐。”

“观星，你速通知沫雨筠回京。”

“我累了，你们速去安排。”

沫世贞闭上眼睛。齐都“陛下，此役天佑我大齐，众将士们斩杀唐军十万余人。唐军溃退到滨州，听说沫世贞吐血不醒，士兵士气低下，属下建议乘胜追击，一举收复失地。”

凡飞阳喜道。滨州火把通明，唐军正在有序撤出滨州。“欧阳将军，之前对你有所误会，还望见谅。”

项英对欧阳玺说道。“项将军哪里的话，皇上宽宏大量，末将自当竭尽全力，掩护大军安全撤离。”

欧阳玺说。“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

项英眼眶泛红。“放心把，我这条命是皇上的，皇上没让我交出来，谁都别想拿走。”

欧阳玺郑重说道。四目相顾，彼此都已互晓心意，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多余。随着最后一队人马撤出城，项英策马也跟了上去。“刘将军，你带5000人马在城内外分别设伏。坚持两个时辰即可撤离。但两小时内必须死守住。”

“末将领命。”

游击将军刘飞鸣领命下去安排。不多时，齐军杀到滨州城下，凡飞阳坐镇指挥。“传令全军，先登上城楼者，升三级，赏金千两。”

齐军士兵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放滚石。”

刘飞鸣沉着应战。唐军士兵将临时收集的大石头搬起往城下扔去，十数名已爬上云梯的齐军士兵被砸下梯子。“冲车上，把城门撞开。”

凡飞阳一声令下，四辆冲车分别撞击四个城门。“淋油，放火。”

刘飞鸣指挥。士兵们将一桶一桶的油从城墙上淋下去，紧接着无数火把扔下去，顿时几百名齐军士兵成了火人，冲车也被烧毁。这是一声炮响，埋伏在城外的唐军杀了上来，把齐军围在中央。凡飞阳没有慌，仔细观察一番，唐军不过千余人。“张将军，你带2000骑兵绕后围歼这伙唐军。”

滨州城上唐军看到齐军被埋伏了，士气大振。但很快城外的伏军就被齐军歼灭了。“刘将军，已经够两个时辰了，我们撤把。”

副将劝道。“往哪撤？四面都被包围了。”

刘飞鸣苦笑道。副将气一下子泄了。“准备炸药，炸开城墙。”

凡飞阳意气风发。“砰砰。”

“凡将军，城东已炸开缺口。”

副将来报。“命令其他将士们围住城池，张将军带队从城东杀进去，切莫放跑一名唐军，务必全歼。”

凡飞阳说。城东“弟兄们，一旦越过滨州，齐军可直驱我大唐，烧杀抢掠我们的家人，奸淫我们的妻女，奴隶我们的子孙，我们已无路可退。”

刘飞鸣悲鸣道。“将军，我等今天就死战在此，拖住齐军。”

士兵们纷纷喊道。是夜，滨州城内火光冲天。全体守军战死，无一被俘，可悲的是仅仅多拖延了一个时辰。凡飞阳留下小队人马搜索战场。大队人马继续追击，沿途小股唐军袭扰不断，均被齐军歼灭。凡飞阳被唐军的视死如归的气概折服，但也坚信了唐军已溃败。“穿过前面的山谷，离唐朝边境就不到200余里了。要小心遇伏。”

副将提醒。“你多虑了。这几日我军几乎日夜兼程，一路上唐军丢盔弃甲，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肯定来不及部署，这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机，切莫贻误战机。”

凡飞阳说。副将想了想不再说话。前头骑兵很快便穿过山谷，正当凡飞阳等人进入山谷时，突然炮声四作，两侧山谷现出无数唐军，山谷最高处一把椅子上坐着穿龙袍者，一旁将领大喊到，“我是大唐辅国大将军欧阳玺，吾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齐国上下何人不知沫世贞的威名事迹，凡飞阳顿时就吓破了胆。“中埋伏了，快撤。”

前方骑兵掉转马头，山谷拥挤，骑兵踩死步兵无数，唐军在山谷上往下投掷大石块，砸死齐军无数。又是一轮接一轮的箭雨。副将拼死救出凡飞阳，齐军慌不择路，一直后撤了50里才停下来。齐军一清点，被石头砸死、被箭射死的不到2000余人，但因踩踏致死的超过了三万人。凡飞阳惊魂未定。“哒哒哒。”

一队人马追了上来。凡飞阳以为唐军追上来了，来不及招呼部下，赶忙上马。“凡将军，是我。”

凡飞阳认出了是校尉何一波。“凡将军，唐军已撤离，听说沫世贞吐血而亡。”

“不可能，这是要引诱我军，休要中计。”

凡飞阳呵斥道。“凡将军，如果是为了引诱我军，为何我军撤走后，唐军用石头把山谷封死呢？”

何一波说。凡飞阳沉默许久。“传来全军，撤回滨州。”

“凡将军，这是进攻唐国的大好机会啊。”

何一波劝道。“闭嘴。此事不准再提。”

凡飞阳呵斥道。大唐边境“项将军且护送陛下回京，我已封闭边境。”

“那就有劳范将军了，务必加强戒备，防范齐军偷袭。”

“是。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