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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诗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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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徐志摩的诗坛是寂寞的。徐志摩遇难的噩耗传出,在中国文艺界引起很大的震动。曾一度与他笔墨相讥的鲁迅,也心情沉重地从《时报》上剪下了关于这次空难事件的报道;胡适更是痛心疾首,他在徐志摩遇难次日的日记中感慨地写道:“朋友之中,如志摩天才之高,性情之厚。真无第二人!”

并写了《追悼志摩》一文寄托哀思,“……他的失败是因为他的信仰太单纯了,而这个现实世界太复杂了。他的单纯的信仰经不起这个现实世界的摧毁”;周作人说:“中国新诗已有十五六年的历史,可是大家都不大努力,更缺少锲而不舍地继续努力的人,在这中间志摩要算是唯一的忠实同志”;梁实秋则认为:“志摩的天才在他的散文里表现最清楚最活动”;沈从文号召:“纪念志摩的唯一方法,应当是扩大我们个人的人格,对世界多一分宽容,多一分爱”;蔡元培的挽联最为精妙:“谈话是诗,举动是诗,毕生行迳都是诗,诗的意味渗透了,随遇自有乐土;乘船可死,驱车可死,斗室坐卧也可死,死于飞机偶然者,不必视为畏途。”

林徽音得知徐志摩遇难的消息,痛心如焚,除了一手张罗徐志摩后事,还写下了悼怀徐志摩纯真友情的诗歌《别丢掉》:“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你仍要保存那真!一样是月明,一样是隔山灯火,满天的星,只使人不见……”1934年11月,林徽因和梁思成去南方考察路过硖石,停车的几分钟里,她下了车,在昏沉的夜色里,独自站在车门外思念故去的挚友。1935年,林徽音发表了《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一文,内有“凝望着幽黯的站台,默默的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往残片,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人生和火车似的蜿蜒一串疑问在苍茫间奔驰……如果那时候我的眼泪曾不自主的溢出睫外,我知道你定会原谅我的。”

她将徐志摩空难后的一块飞机残片拿回家置于起居室中,一直保存到她1955年辞世。林徽因在《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一文最后一段写道:“你走后大家就提议要为你设立一个‘志摩奖金’来继续你鼓励人家努力诗文的素志,勉强象征你那种对于文艺创造拥护的热心,使不及认得你的青年人永远对你保存着亲热。”

在徐志摩乘飞机失事后的第二个晚上,朋友赵元任心情沉重地把《大公报》上刊登飞机失事的消息剪下来,加上注,贴在日记里。他写道“晚听说徐志摩坐飞机上死了!!!可惜徐志摩没能听到《海韵》的演出。”

徐志摩遇难后,他写给陆小曼的诗歌《海韵》,便由赵元任谱曲成歌,一时成为“绝唱”。徐志摩在《海韵》一诗中写道:一“女郎,单身的女郎,你为什么留恋这黄昏的海边?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回家我不回。我爱这晚风吹!”

——在沙滩上,在暮霭里,有一个散发的女郎——徘徊,徘徊。二“女郎,散发的女郎,你为什么徬徨在这冷清的海上?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你听我唱歌,大海,你唱,我来和。”

在星光下,在凉风里,轻荡着少女的清音—高吟低哦。三“女郎,胆大的女郎!那天边扯起了黑幕,这顷刻间有恶风波,——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你看我凌空舞,学一个海鸥没海波。”

——在夜色里,在沙滩上,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婆娑,婆娑。四“听呀,那大海的震怒,女郎回家吧,女郎!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海波他不来吞我,我爱这大海的颠簸!”

在潮声里,在波光里,啊,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蹉跎,蹉跎。五“女郎,在哪里,女郎,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在哪里,你窈窕的身影,在哪里,啊,勇敢的女郎?”

黑夜吞没了星辉,这海边再没有光芒;海潮没了沙滩,沙滩上再不见女郎,——再不见女郎!只是这样情真意切的诗歌,直到他去世都没有得到陆小曼的回应。徐志摩遇难后,文坛才俊纷纷撰文纪念,唯诗人闻一多迟迟没有反应,以致他的学生臧克家不禁发问,“你是公认的徐的好朋友,为什么没有一点表示呢?”

闻一多回答,“志摩一生,全是浪漫的故事,这文章,怎么个做法呢?”

1931年11月20日,胡适在日记中写道:“昨早志摩从南京乘飞机北来,曾由中国航空公司发一电来梁思成家,嘱下午三时雇车去南苑接他。下午汽车去接,至四时半人未到,汽车回来了。我听徽因说了,颇疑中途有变故。今早我见《北平晨报》记昨日飞机在济南之南遇大雾,误触开山,坠落山下,司机与不知名乘客皆死,我大叫起,已知志摩遇难……下午,思成徽因夫妇来,奚若来,陈雪屏、孙大雨来,钱端升来,慰慈来,孟和来,孟真来,皆相对凄惋。”

飞机出事后,天降细雨,霏霏迷迷、不紧不慢地下了一夜。新月隐去,夜色里,只有雨滴和树叶缠绵的声音。静默哀痛的诗坛!人们纷纷剪下这日《晨报》消息,以志忆念。徐志摩创作新诗时间并不长,仅仅十个年头,他却在这一领域留下了浓墨重彩、辉煌耀目的华彩篇章,雄踞中国诗坛上不可替代的地位。如今,80多年过去了,当今人再度品味他的诗歌时,依然感觉有风掠过心头,有雨淅沥敲打着灵魂,心里就有点滴的温暖复苏,拼命地在曾经的记忆里挖掘线索,那是黑暗中卓扬贴近心灵的气息;那是一代诗人血管跳动的声音。徐志摩可称天才诗人,一出手就写出了音韵铿锵、温婉浏亮的诗作,这在中外文学史上亦实属罕见。如:收录在《志摩的诗》中的一些早期诗作《雪花的快乐》《沙扬娜拉》《为要寻一个明星》《怨谁》等诗歌,意象纯美、个性鲜明,诗歌成熟,仿佛是早已著名诗人之作。这种境界和功力,恐怕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当他徘徊在康河岸边,牛津、剑桥两个“压得倒人的学府”,给了他丰润的文化洗礼与滋养,牛顿、达尔文、弥尔顿、拜伦、华兹华斯、阿诺德等一批从剑桥走出的科学、文化巨人引领着他,让他渐渐寻着了治学的门径:“就我个人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的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

难怪剑桥在诗人心目中留下了铭心刻骨、历久弥新的印象。“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这叫人含英咀华般地的华美诗句,是浪漫派诗人徐志摩对自由、自我、自然的矢志不渝的追求。那是诗人的底色和风度,在文学创作的真谛的引领下,插上了诗歌的翅膀。诗是心灵创作的结晶,他的诗歌和内在生命的节奏,水**融。窗外,细雨潇潇,翠竹轻摇,深秋时节,却是早春气候,诗人的魂魄是否已经安息?抚着《徐志摩全集》的字行,我们看到,他是现代文学史上较早译介欧西诗歌的一位,曾先后翻译过十余位诗人的作品。他在翻译中学习,滋养灵魂,他的诗歌,随处可见济慈和华兹华斯、以及哈代的影响,细雨润无声般地浸染着西方著名诗人自在、空灵的韵致。纪伯伦说:“信仰是心中的绿洲。”

徐志摩在他信仰的绿洲上辛勤耕作,执着地开创诗歌的天地和事业,他介绍和翻译了大量的西方诗歌作品,对中国新诗的影响力,不可估量;他的目光,深入远方,那里有新诗的园地和育苗,在那枚新月照耀下,他桃李芬芳满天下。回归祖国后,他执力于文学艺术教育,在清华、北大各大学讲授西方文化与英诗,他就像虔诚的农夫用汗水和真情播撒着文学的种子,在生命的土地上,盛开朵朵馥郁的诗歌繁花。他的才名籍甚,他的诗人气质受到学生们的喜爱和欢迎。多年之后,卞之琳追忆受教于这位大诗人门下时的情景说:“他给我们在课堂上讲英国浪漫派诗,特别是讲雪莱,眼睛朝着窗外,或者对着天花板,实在是自己在作诗,天马行空,天花乱坠,大概雪莱就是化在这一片空气里了……”作为跋涉者,他眼里的目标在幻象里延伸着,就像一块瘦峭的岩石,扛起崎岖,隐藏起痛苦和哀伤,一路向前。显示着崇山峻岭般伟岸的冷峭。他的英诗课程讲授得深入、系统;他的诗人身份对南北青年学子产生了巨大号召力!他是中国新诗的引领者,他在中国诗坛上的地位无可置疑!诗坛上的徐志摩天真、温厚,心清如水,他对过往甚密的朋友更是真诚,肝胆相照,以一种真诚的眼光注视着人间的仁慈或丑恶。1923年徐志摩因在《努力》刊出几节“杂记”,对郭沫若刚刚出版的新诗大作《女神》评价了一番,不想竟遭致同属于创造社的成仿吾的回击,由此演成一起措辞激烈的笔墨官司。其实,徐志摩批评的是新诗创作中常常遇到的平庸化和感伤主义的泛滥,一语道破了新诗的痛处:“人有真好人,真坏人,假人,没中用人;诗也有真诗、坏诗、形似诗。”

话说得一点儿不含糊,而针对这一弊端开出的药方,便是徐志摩、闻一多、朱湘等提倡的新诗格律化。而今,时间已将及一个世纪,有人说,缺少了新月派在格律、诗体方面的探索,或者忽略了徐志摩在诗歌领域的创作活动,我国现代新诗的形成及发展实在是难以想象的。此话颇为中肯。没有徐志摩的诗坛,是寂寞的。当他与新月对坐,眼眸里的一抹犀利之光渐渐柔和,灵魂在大地的词典里,就有了宽厚,有了安宁,有了雅致。花朵在大地上绽放,清香成诗歌;琴曲一样的流淌,透明成灵魂歌唱。新月落下去,是新鲜的朝气蓬勃的清晨。那是生命的一种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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