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冷笑了一声,“他要是还有半点良心都不会帮着萧圣城,不过也是,你们萧家的人,哪来的良心?”
萧景没有接话。温宁有些嘲讽的嘀咕着,“如果当年要不是他毁了萧玲,没准这会儿萧玲和韩城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萧氏和韩氏要是合二为一,这临城都要成能你们萧家的了,可他偏偏,闹了这一出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说起来,你们萧家的死,还都是自己作的……”说到这儿,温宁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萧景轻笑一声,“你跟薛玉蓉不也是联姻?你现在还有把温氏搭进去的苗头,你满意吗?”
闻言,温宁立即拉下脸骂了一声贱人,然后掐断了电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八蛋!———顾以今晚是怀着心事入睡的,梦里,困扰她的场景依旧不肯离开,迷糊之中,她又想起之前酒店的情形。萧玲安静的坐在床上,用平静的口气,述说着她最不能放下的一段过往,可顾以知道,她放下了,也许是在不清醒爱上韩城的时候,也许,是宴会上的幡然醒悟,不管如何,如今的萧玲,平静安静的才像是萧景等人口中。曾经的那个萧玲。萧玲说,“顾以,我的前半生,从未为我自己活过,我是养母打造出来的替身,是她培养的人偶,我的人生,已经被她安排好了,不管是要走的路,还是要爱的人。”
“你恨她吗?”
萧玲摇头,心口一致,“他们能领养我,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哪怕是安排我的人生,我依旧感激,更何况,饶是安排,我对萧平安,也确实超乎了寻常的感情,二十岁之前,他都是我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
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心尖能有多大,可萧平安却从不曾将她看在眼里,醉生梦死之时,肌肤之亲他只当做是庄周梦蝶,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萧玲于他的感情。萧玲说,“我不后悔。”
可顾以却问,“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我无法下定论,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韩城。”
可偏偏,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韩城,萧玲那个时候,脑子不清楚,加上之前的催眠治疗,更是让她混淆了很多事,清醒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是萧玲,却忘记了她跟萧平安的过往。不清醒的时候,她总是按照养母安排好的人生过活,把养母的人生,安置在了自己的身上,认为她是萧平安的妻子。可不管是什么样的时候,韩城总是温润包容,开导顺从,对她无微不至……五年的时间,就是石头都温热了,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石头心肠。“那你现在都好了,你做如何抉择?”
萧玲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将脖子上的玉吊坠,取了下来,轻轻的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我要离开。”
萧玲抬眼看着顾以,将她的不解跟惊愕看在眼里,清浅的笑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也不是心里还有萧平安,离开,不是为了逃避,只是为了准备,准备更好的自己,来面对韩城,毕竟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清醒,是永远的,还是暂时的。”
顾以的惊愕没有消失,而是更加震惊了些。萧玲看着玉坠,眼神温柔而悠远,柔软却又坚定,“这是给我一个机会,更是给韩城一个选择,我丝毫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可始终,我们之间,差了太多,虽然我不自卑,却也要给他一个时间去面对该面对的,若是他退却了,我不会怪他,会祝福他,若是他能等我,那我一辈子,不管是疯的,还是清醒的,我都不会再离开他半步,哪怕是死,我也要让他死在我的身边。”
这番的决然,让顾以震惊且刮目相看,从她见到萧玲开始,这个女人的悲惨处境跟凄楚模样,都让人无法忘怀,顾以以为她是软弱而敏感的,那样的人生,说不恨,不可能,那样的遭遇,说不怨,也是空口说白话。她恨着,也怨着,却没有因为这样,去毁掉了自己的人生,而是更坚定自己幸福的路,更明确的争取着自己的爱人。顾以佩服她,也羡慕她。许是萧玲知道她在想什么,转眼看着她问,“倒是你,顾以,你当真要因为仇恨,丢掉你自己最爱的人吗?”
顾以嗡合着嘴,却说不出话来。“韩城跟我说过你跟萧景之间的事。”
萧玲的目光如同长辈一般睿智而温润,“顾以,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走多久,萧景会站在原地等你,就算你否认,你的心里,也是如此想的,可若是你回头,发现你期待的人不见了,你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如果她真的将自己复仇的目的达成了,再回头,却没有了萧景,她会后悔吗?顾以的心乱成一团,理智跟感情在互相拉扯,往常在别人面前都可以坚定说着的违心之论,在这一刻,竟然无法脱口而出,她看着萧玲,只觉得自己若是在一个这样的人面前说谎,她会唾弃自己一辈子。萧玲掀开被子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才握住她的手,缓缓的抬起放在她的胸口上。“顾以,你要记住,与其过后后悔到让自己的心滴血,不如从一开始,就遵从本心。”
顾以是如何回答?她什么都没回答,她只是愣怔的看着萧玲离开,愣怔的下楼,愣怔的看着在寒风中抽烟,再给她打电话的萧景。本心,她的本心,不过是想跟萧景在一起而已。萧景转身回来的那一瞬,顾以忽然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利益,仇恨,甚至是失去的孩子,都不如面前的人来的重要,她爱他,渴望他,对他的心心念念,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一瞬间,喷涌而出。她只想,遵从本心,不想心头,过后滴血。萧景站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顾以眉头缓缓松开,他才轻轻的坐在了床边,将她伸出来的手,轻轻的放回了被子里,弯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了虔诚的一吻。哪怕再艰难,只要有顾以在,他,都会毫不回头的往矣。萧景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上,已是凌晨,冬日的天色,却还是格外的暗,让人看不清,明日,是艳阳高照,还是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