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贯中在其所著的《三国演义》中,以浓重的笔墨,对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夷陵之战,作了详尽的描述。描述的焦点,就是以少胜多。说到以少胜多,其实尚有一场战役,值得大书特书。但奇怪的是,罗贯中却对这场关乎曹操生死成败的战役,仅以数笔带过:曹操远征乌桓,战于柳城,乌桓败绩,斩杀蹋顿及名王以下,柳城降者达二十余万口。罗贯中介绍这场战役惜字如金,可以理解,因为如果将三国时期的每场战役都予详述的话,也许《三国演义》一书厚度,十倍于现在所见的版本还不够。尤为可怕的是,这种记流水帐般的写作方式,还能吸引读者吗?但这场史称"乌桓之战"战役的重要性,实在有必要让爱好三国历史的朋友晓知,基于这个原因,今天我将这一战役前后的时间背景、地理背景、人物背景等作一叙述,以飨读者。公元204年,曹操攻下袁绍老巢邺城,承接袁绍遗权的三子袁尚偕其二哥袁熙,带着残兵败将投奔时下河北东部、辽宁一带的乌桓,以图东山再起。"乌桓"两字,其实是句蒙语,类似汉语中的"长子",但这个"长子",又非汉族中对第一个儿子的简称。史载,乌桓族曾经是蒙古高原的匈奴族,后与弱小民族通婚,渐成"东胡"部落。因此"乌桓"在民族相杂的社会中,带有强大的意思。不过“乌桓“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便是乌桓这个部落,因为居住在乌桓山一带,因地成名。乌桓山也就是时下内蒙古赤峰的赤山。当年乌桓人的生活很有特点,比如某人死后,要烧掉其所有的衣物,还要杀一只狗同葬,寓意"使护死者神灵归乎赤山"。对于投奔乌桓的袁尚、袁熙,当时曹营中有不少人认为:"两袁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但曹操的谋士郭嘉,却对两袁的存在,表示担忧。郭嘉认为,袁绍在世时,仗着军事、经济实力雄厚,与乌桓族的上层,建立了友谊,民间往来也是相对融洽,因此为两袁预备了休养生息的土壤,天长日久,极有可能坐大。而一旦坐大,两袁就会挥兵南下,再战曹操。因此上策就是在其羽翼尚未修复之时,解决后患。曹操采纳了这一建议。为了方便运输粮食、箭矢之类的大量军需,公元206年初,曹操在时下天津市南北方向,开始动工挖凿两条沟渠。莅年夏,两渠成。曹操即率大军东攻乌桓。遗憾的是,这年夏季多雨,雨水导致道路阻塞,加上乌桓军队扼守要道,曹军行进速度极慢。好在当地有个名叫田畴的名士,给曹操出了一个抄走偏僻小道、以攻乌桓不备的主意,曹操纳之。为麻痹乌桓,曹军到处散布雨大路泞、暂予撤军、改为秋冬再攻之类的消息。乌桓方信以为真,戒备因此松弛。曹操挑选精粹,组成轻骑突袭部队,在向导田畴的引领下,疾行于崇山峻岭中,而曹军重兵则在数百里之外,隐蔽跟进。曹军突现乌桓腹地白狼山。乌桓方经过短暂惊诧,迅速集结军队,数量几倍于曹军。面对黑压压望不到头的乌桓军队,疲惫的曹军将士,恐惧中希望等待后续部队到后,形成合力,再予决战。曹操因此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张辽站了出来,他力排众议,极力劝说曹操,必须趁着乌桓军队阵势尚末整齐之际,即予冲击。曹操十分欣赏张辽的雄壮斗志,立马采纳。《魏史》载:"太祖壮之,自以所持麾授辽。"翻译成时下白话文,就是"曹操鼓励了这一做法,并将自己所持之麾,授予张辽。"所谓"麾",类似时下战旗。《淮南子主术训》中有"军之持麾者,妄指则乱矣"一语。"持麾"的作用关键在于"指",即指向哪里,就冲哪里。《魏武军令》说得更是具体:"麾前则前,麾后则后,麾左则左,麾右则右。不闻令而擅前后左右者斩。"也就是说,曹操将"麾"交于张辽,等于将自己的指挥权交给了张辽。张辽原为吕布属下,吕布败后,转为曹操部将。受到曹操如此信任,张辽感动非凡,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报答之情,带着曹军冲向敌阵。乌桓首领蹋顿以为,眼前这点曹军人马,绝对不敢与己出战,因此神态自若地与袁尚、袁熙等有说有笑。主帅如此轻松,乌桓将士自然散漫,及至发现曹军那么点人,似蛟龙出海般、猛虎下山般、厉鬼索魂般奔来,先是傻呆,接着惊慌,继而是乱,一乱则百乱,百乱致千乱,千乱就不可收拾了。而曹军则勇气倍增,到处可见以一逐十、甚至以一逐百的曹军将士在拼命厮杀!这一战,不仅迅速冲溃了乌桓整个军阵,而且非常幸运地率先斩杀了以"骁武"著称的乌桓单于蹋顿!首领被斩,乌桓军群龙无首,斗志尽失,之后涉降者多达20万之众。袁尚、袁熙弟兄俩,则又重复当年败走邺城的做法,带着几千亲兵,投奔辽东的公孙康去了。乌桓之战,不仅成就了张辽的威名,而且为曹操之后实施的"南攻西征"战路,解除了后顾之忧。不过,由于长途奔袭、舟车劳顿,曹操所器重的谋士郭嘉,死于归途中。而袁尚、袁熙,则被惧曹的公孙康斩了,割下首级献于曹操。通过乌桓战役,曹操获得了幽州、并州各郡等地盘,同时得到了乌桓一万余名骑兵,军事实力大增。但奇怪的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民族,乌桓族竟然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有历史学家认为,乌桓族的消亡,可能与曹操的高压政策有关。乌桓战败后,一部分遗民生活在原处,逐浙被汉族同化,时下的郝、刘、张、王、鲁等姓氏者,多有乌桓血统;另一部分随着鲜卑的强大,而与鲜卑融合,最终随着鲜卑的汉化而汉化。一场战役,竟然湮没一个民族,足见此战的残酷性。难道罗贯中轻描此场战役的目的,是在回避这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