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师尊，他们四人中的主心骨是奇相，只要能将他瓦解，其他人的力量不攻自破。”

澈冽正和早川下着棋，看着半天没有移动棋子位置的早川，他知道师尊已经将心思飞到了别处。“育骨池……”早川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三个字。“育骨池？”

“奇相奇纪兄妹原本都是天界育骨池孕育出来的一池灵骨，奇相在换骨师手里被成功赋予了人类的情感，奇纪没有成功，算是个半成品，相当于人类中的机器人，”早川将手里的棋子放到棋盘：“奇相的弱点显而易见，若是能将奇纪拿下，他必定会先得上失心疯。”

早川说完起身，将一件白色斗篷披在身上，戴上面具对澈冽说到：“我们去云顶天湖走走。”

天是湛蓝湛蓝的，山间清澈的溪水，岭上娇艳的花，朵朵白云映着雪演化着各种姿态，一座小巧而精致的石桥下，河水清澈的像面镜子。许多绿的发亮的树，还有用灰白砖块砌成的小房子。此刻无数金色的光点从一颗巨大的老树上飞到上空，老树上挂着的，就是每个灵骨的元神。能在这里生活的神肯定比谁都快活吧，若不是这里戒备森严，澈冽真想一直生活在这里。“天界育骨池孕育出的每一具骨骼在天界管理局都会有记载，”早川掩了掩面具：“每一具灵骨都有一个元神，存放在云顶天湖，只要能拿到每一具灵骨的元神就相当于掌握了他们的心智，因此云顶天湖除神职工作人员以外的所有神也不得入内。”

“师尊，那我们要如何……”早川笑笑，伸了伸手。澈冽诧异万分：“师尊，您难道已经……驾驭了魔戒的力量？”

“可能是若竹在天有灵，我现在虽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过魔戒还是认可了这个新的主人，”早川看着远处的美景：“虽然成为掌管时间的神仙实现了不老不死，但我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舒畅。”

“师尊，您一定会是神中之神，到达穹顶已成必然，渺小的人类正因为有了想去天堂的欲望才得以进化，您追求的道路将是所有神将要走上的道路。”

澈冽看着已经将魔戒戴到手指上的魔戒，本就憧憬早川的他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那魔戒似乎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戴上它的人无所不能。41“我要回一趟天界。”

坐在屋内许久没有声音的四个人中终于有一人开了口，奇相起身道：“至少弄清到底是谁在幕后。”

“我也要一起去。”

帕瓦也站了出来。奇纪不动声色的抬了抬头：“天界有个叫通晓的神，是个百事通，你们就暂时回天界找他，我和恒曦会再和你们会合。”

奇相皱了皱眉：“你要和他留在人间？”

恒曦的心脏此刻剧烈的跳动起来。“人间风雨雷电四个种族的力量不容小觑，上次的案子只是歼灭了电氏的力量，其他三个种族都还没有音讯，大战开始之前起码要先保证人间的安全。”

奇相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人间这边就先交给你们。”

42恒曦心脏剧烈跳动着跟在奇纪的身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词能形容他此刻的兴奋。他丝毫没注意到前面的奇纪停了下来，她一转身正好撞上了无脑向前走的恒曦。“好软……”“恒曦？”

恒曦察觉不对立刻从奇纪身上离开，奇纪歪着头看着恒曦：“我们到江阳村了。”

“诶？”

恒曦茫然的看着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瞬间移动是我能力的一种。我们现在来到的江阳村，是其他三个异能家族的发源地，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记得跟紧我。”

奇纪一打响指，二人周围的环境迅速切换。周围是一片白雾。雾里有几块显示屏一样的东西一数列向前排着，每个显示屏下有一个按钮。恒曦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身上轻飘飘的。向前走，前面是数不尽的显示屏，走了好长时间他有些不耐烦了，索性按下离自己最近的显示器按钮，此时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扇门轰的一声关上，四周白雾迅速消失，切换到一个漆黑的空间。他摸索着，周围像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突然被吓了一跳，不远的地面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着油灯里豆大的火苗不时闪烁着发出些许微弱的光他有点想上前看看的冲动。他站起来向亮光的地方走去，走了几步发现灯没有他想象中的离他那么近。走近一看灯前竟有一双脚。一想到这漆黑的空间里除了他还有别人他瞬间被吓得跌坐在地，下意识地把手臂挡在面前。灯光突然变得耀眼，四周的轮廓被光影模糊，被火苗照亮的物体周围散发着圣洁的白光。恍惚间对方向他伸出一只手，恒曦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奇纪拿过恒曦手里的灯，另一只手在灯前一挥房间瞬间亮了起来。恒曦四处看看，突然整个人猛的颤了一下，一种类似电波的东西直穿大脑：“跟上，安静。这是这里的规矩。”

恒曦狼狈地跟了上去，本以为奇纪和自己有一段距离，没想到走了几步就撞到了对方身上，而奇纪像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撞到他身上一样头也没回。走了一会儿像是到了目的地，二人停了下来。缓过神来他到处摸摸看看，四周的墙壁是石砖雕砌成的，琉璃瓦重檐屋顶，身后有几副面具，面具下有几根高高矮矮的柱子。对面是扇朱漆大门，门顶悬着黑色金丝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恒曦看不懂的字，门的两侧本来应该贴有对联的地方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空着。门的左右有两扇贴着墙的窗，右侧窗户下有个类似信箱的盒子。他发现貌似只有门右侧的窗户能打开，窗框上有一把刀，把刀取下来，插在信箱的缺口上，另一扇窗弹开了。恒曦在另一扇窗的同一位置上找到一个把手。门对面的角落有个暗红色正方形盒子，盒子上正好有和把手一样大小的圆孔，恒曦将把手插入盒子的圆孔处转动几下，旁边一个黑色箱子的盖子咔的一声弹开了，他拿出箱子里的木板，每片木板上分别写着湖，江，雨，夜，风，十，一，年，杯，酒，灯，桃，李，春。看来是要组对联。按照现代汉语习惯，桃李，春风，江湖，夜雨几个词组一起，剩下灯，年，十，一，杯，酒。看上去是两组名词，十一如果连在一起就会让一组名词没了量词。“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他将木板放到门边，朱漆大门开了。第一扇门后是个黑漆木架和灵台。木架有两层，第一层上摆着几十个印着不同职位的木令牌，第二层摆着六坛酒。光线有点暗，恒曦先研究起了那六坛酒，根据墙壁上简易的提示六坛酒里两坛有毒四坛没毒，需要筛选出哪两坛有毒。六坛酒上分别贴着海洋，茉莉，雏菊，桂花，百合和速溶。茉莉，雏菊，桂花，百合属于花，正好四坛，他放进凹槽却没有任何反应。“面具。”

电波再次穿过大脑，但这次不是那么难受了。恒曦缓了缓一抬头发现墙壁上有两个和第一关一样的面具，但这一关的面具上每个都多了一个香囊，而他一直关注酒坛上的字忽视了酒坛上也有香囊。恒曦边想边凑近面具闻了闻，把和面具香囊气味相同的两坛挑出来。放到指定位置后那几坛酒化成几缕烟雾消失了，他又转身研究令牌，墙上的提示说要根据所给信息挑选出三个符合描述的令牌放在灵台上。恒曦扫了眼提示，挑出挑夫、算命先生和游侠三块令牌。恒曦将三块令牌放到灵台上，第二扇门却没打开。白光指着印着游侠的令牌：“重读。”

恒曦像是明白了什么，将印有游方乞丐的令牌替换上去。游侠和游方乞丐很相似，但前者重在“侠”，后者虽然也可能有“侠”的意味但还是游侠更符合给出的信息。伴随第二扇门打开，二人一起走了进去。墙壁上有六个不规则图案，图案下分别标有1至6六个数字。数字1下有两个套在一起的正方形，应该是提示自己找相同的图案。第一个密码是二，以此类推后面分别是6、4、3、5、1。恒曦按下密码，旁边的密码箱应声而开。箱子里是几个大小不一的扇形木板，恒曦一看上面的颜色正好对应赤橙黄绿青蓝紫，他将木板摆在旁边黑色箱子的缺口处，从箱子上方掉下一个写着游侠的牌子，恒曦将牌子放到第三扇门的凹槽处，第三扇门打开。门后是一把古筝和一个小台子，右面墙壁上有五幅写着金木水火土的九宫格。古筝没有弦。恒曦弯腰查看时发现古筝背面有个按钮，按下按钮，古筝上出现五条激光琴弦。古筝琴弦旁边竖着写着宫商角徽羽几个字。他转身研究起墙壁上的九宫格。原以为要按照九宫格的方法将上面的字消除或是连出一个图案，可无论如何也组不成什么图形。他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声响，循声找去发现第三扇门拼成彩虹的箱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弹出一张纸条，上面对着写着金木水火土，宫商角徽羽。九宫格里每个字重复两次就有一个字没法重复，古筝琴弦旁边又竖着写了宫商角徽羽，按照墙壁上缺字的顺序拨动琴弦应该会有线索。来到第四扇门找出五幅九宫格中缺少的字后按顺序拨动琴弦，从古筝下方掉下一块木板。将木板放在小台子的缺口处，还剩下一个相同大小的缺口，他四处巡视，再无什么可利用的线索。“第一扇门。”

意识再一次穿过，恒曦回到第一关看到墙上的面具和旁边几根柱子。面具有高矮顺序，柱子因为倾斜角度不同看上去摆成了相同的高度，实际上每根柱子的高度都不一样，所以应该是需要按照面具的高度把相应高度的柱子摆在下面。他按面具的高度将柱子摆好后又从上方掉下一块木板。回到第四关，将木板放到剩下的缺口上，最后一扇门打开了。四周变成像时光机五颜六色的内壁，白光来到恒曦面前一点眉心，他瞬间感失去了意识……43“恒曦，别睡了。”

“罗罗？”

“你们现在遇到危险了。”

“什么意思？”

“你和奇纪在江阳村走失了，你们两个现在碰不到彼此。”

“啊？为什么……”恒曦眼前瞬间闪过奇纪被一个巨大怪物一拳打穿胸膛的画面。“奇纪！”

恒曦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狼藉一片。周围全是各种异能者的尸体，奇纪一人撑着手里的剑跪在地上，身上各处已经伤痕累累。奇纪胸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被打穿的洞。“奇纪！”

恒曦冲到奇纪面前：“怎么会这样？”

“一定记得找到奇相，你是……最后的希望……”奇纪说完向后倒了下去。“奇纪！”

44“成功了！奇纪已经身死！师尊，成功了！”

早川稍稍笑了笑，示意澈冽安静：“我坚信，我将会在他们的簇拥下到达穹顶的。”

老树上代表奇纪元神的灵珠已经失去了发光的力量。“怎么会这样……”恒曦抱着失去脉搏的奇纪，他顿时掉进了冰窖从心顶凉到脚尖，周围的景物一瞬间变成模糊的白色光点重叠着巨大的黑影，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要……不！”

风割在脸上。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他试图不让自己再哭下去，但泪从指间流了出来，时不时的哭泣变成持续不断的抽噎，每一次哭泣都是从他灵魂深处一丝一丝抽出来的，他用牙咬住自己的嘴唇，想竭力制止，他堵着奇纪的伤口：“不要……不要……不可以……”45奇相没有任何征兆的咳出一口血，跪在地上。“前辈！你怎么了！”

帕瓦立刻跑到奇相身边试图扶他起来：“怎么突然这样？”

帕瓦眼里的焦虑一点点变成恐惧：“难不成有人动了你的元神？”

46“回天界吧，没有任何办法了。”

桌上的烛火已经燃烧殆尽。为了不引起周围的注意，两人只能在大白天拉上屋里的床帘，点燃蜡烛。宫加贺的出租屋里，恒曦和帕瓦看着面前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其中一个已经没有了呼吸，另一个呼吸微薄。“到底是谁！我帕瓦一定要杀了他们！”

帕瓦一拳重重捶到桌子上，木质的桌子瞬间裂成两半，脸上的另外两只眼睛已经睁开，看上去有些瘆人。“我们两个又能做什么呢。”

恒曦木然的看着他们，眼中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焦。“你别这样好不好！”

帕瓦站起拽住恒曦的衣领，恒曦却没有任何反应。“没用的，你不是说他们的元神都已经不在了吗。”

“但把他们带回去起码还能找人医治，换骨师的本事我是清楚的！”

恒曦从没觉得这么无助过，她看着已经被穿透胸膛面无血色的奇纪，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她还能活过来”这样的话。“你不回去我就带他们走！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亏奇相还是为了救你来的人间！你真是我见过最没用的神！”

说完帕瓦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力度之大让关上的门从门框上直直的掉了下来。“等等……”恒曦顾不得面前被门打出的灰尘，他似乎被哪个词触动，稍稍抬了抬头：“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说谁要救我？”

“你不知道？”

帕瓦一把将两人扛到肩上：“也是，奇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这种事的人。你帕瓦小姐永远不说谎，事到如今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奇相大人要是归罪下来也无所谓了——”“你本来是找来镇压魔戒的容器，因为容器就是要满足既是异能者又是神仙的条件，而你刚好符合，千载难逢，所以兄妹俩找到你都很高兴。”

“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对于这些他竟是第一次知道。不过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来异能管理局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奇相，和奇纪成为伙伴。”

帕瓦眼中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但她还是用力维持着声音不再颤抖。“学习……控制体内力量的办法。”

“我是问再之后的事，学习了怎么控制你体内异能的办法，掌握了你的能力，你会做什么。”

“为天界异能管理局工作到死。”

这是奇纪说过的话，他现在脑子里只出现了这么一句话，末了末，他抬了抬头又加上了一句：“我想让像我一样的人类获得正确的死法。”

虽然从没在他人面前提起过，奇相也估计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奇纪寻找自身价值才加入了他的小队，但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诶？”

“事件，疾病，事故，每天都有你所不知的人在死去，这理所当然，如果是因为异能而死，你就不能坐视不管了是吗。”

“是奇纪上神救了我，让我来到异能管理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难道想救人也有错吗？”

“因为奇纪救了你？”

帕瓦转身把两人放了下来：“所以说，你一直都是听别人的指示，才要和异能对抗吗？”

帕瓦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你根本不及格。”

恒曦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帕瓦的手心向下，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玩偶，玩偶像是有生命，冲恒曦扑了过来。恒曦躲闪不及，被玩偶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拳，撞到一旁的柱子上。“可恶……这真的是玩偶吗……”恒曦咳嗽着重新站起来。“越是在绝境之中，人的本性就越是容易暴露，没有听到我想听的答案，玩偶的攻击就不会停止。”

“可恶，奇纪上神才不是别人，她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温度，让我第一次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恒曦追着玩偶打了上去，没想到玩偶在房间里四处乱窜，速度之快让他根本看不清玩偶到底在哪。“可恶！在哪里！”

恒曦愣神的功夫玩偶冲着恒曦的头就是一击，恒曦再次被打到一旁的柱子上。“奇纪也是别人吧，异能管理局的人时时刻刻都要跟死亡打交道，”帕瓦说着换上一根新的蜡烛点燃：“不只是自己死，会见到被异能杀死的人，也要新手斩杀异能者，是个很令人不快的工作，需要一定的疯狂和高度的积极性。”

“而这些你仅凭奇纪的几句话就能做到吗？笑话！”

伴随帕瓦话音落下，一旁的玩偶再次躁动起来，“你小子要是说为了不让天界那群家伙处死你，我还暂且能接受……”“怎么可能！我……”“那我问你！”

帕瓦站在蹲坐在地的恒曦面前，一手指着恒曦的头顶：“你如果被异能者杀死，你要抱怨让你来异能管理局的奇纪吗！”

恒曦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数倍，这个问题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我……不会。”

恒曦话音刚落，就被玩偶从背后重重的打到地上。“想象濒死之际的心理状态，是很难做到的。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现在的你，临死前一定会诅咒让你加入的奇纪。异能猎人根本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来异能管理局，意欲何为！”

因为小时候的生存环境，自己历练出来一些打架的技巧，但自己从来都不认为这些事只有自己能做到。想到这里，恒曦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一把抱住冲自己扑来的玩偶，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停了下来：“终止魔戒带来的痛苦，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要是逃避这个使命，我一旦分神，想起现在有人因为魔戒而死，我还要骗自己，和我无关，这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恒曦紧紧抱住玩偶：“虽然不知道我死亡时会是什么情形，但我不想为自己的活法后悔！后天的强大是结果的不断积累，尝过败北，品过胜利，这样我们才能不断成长！结果作为结果存在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