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容容继续说道:“真儿,你若是觉得身边实在是需要用人的话,就将曾巩和苏辙也调了来汴京罢!我的心已然是懈怠了,对于朝政之事,我已是厌倦,真儿,你的时代开始了,我的时代已然落幕了!”
高容容是面含深意地看着她。向真儿不解这是何意,还是等待着高容容的回答。高容容重重说道:“真儿,我知道过犹不及,况且,我这个年龄,对于权力,已然是毫无欲望!以后的我,只是想清清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你是我大宋的太后,我希望你踏着曹后的足迹,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行的!”
高容容说完了这些,已然是不欲多言。她闭上疲惫的眼睛,对着高容容挥挥手,言外之意,希望向真儿不要再打扰她了。向真儿见了,只得默默地退了出去!高容容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缓缓地将眼睛睁开,她回到书房的案几前,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王安石病重时送给她的那根金簪子,她将金簪子藏于手心,默默地婆娑着,自己穿越在北宋,大半生已然是过去了,富贵荣华什么,都是浮云,都是过眼云烟,唯有这些藏于心底的真情厚意,她是不能忘却,丝毫也是不能。又隔了几天,还是没有司马光的消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不能找到他。有些故人不死心,却是辗转在洛阳的书馆内,寻到了司马康,希望能通过司马康之口,找到司马光的消息。可是司马康听了这些话儿之后,眼神闪躲,可是口中还是说道:“不,我不知道义父的消息!你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此时的司马康,已然长成一名十五岁的少年,他依了司马光的嘱咐,到了这编著《资治通鉴》的洛阳书馆内,默默地帮着看与校对。其实,倒也不要冤枉了他,此时的他,的确是不知义父的下落。记得义父在将他送往了洛阳,曾对他说道:“康儿,你好生跟在你那些师兄的后面,学习学习!你放心,只需过一月,义父在忙好了所有的事儿之后,是回来找你的!”
司马康听了这话,便问道:“那么,义父,你辞了官,是要做一件什么事儿呢?”
司马光只是说道:“康儿,义父要做的这件事儿,是义父这一生中认为的最最重要的事儿,义父若是不做,这一生,可是再没有任何机会了!是以,义父在和光阴赛跑呢!”
司马光却是这样说道。司马康已然十五,已经渐懂人事,听了义父这样说,便知道义父所要做的事情,真的是顶顶重要的了,聪明如他,自是不会再对义父深问了。他只是抬头说道:“义父,那么康儿知道了!康儿等着一月之后,义父来找康儿!”
司马光听了,便道:“康儿,你便安心地呆在那书馆里头吧!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大可去问问刘颁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将这已经编修完成的《资治通鉴》,好好地读上一读,要知道,义父编撰的可是千年不遇的好书!”
司马康听了,便朗声而道:“义父,康儿已然懂了!康儿谨遵义父的话去做便是!”
司马光听了,便轻轻抚摸了司马康的头,笑道:“康儿乖,义父所说的话,从来都不是妄言!义父这一生,只是小时候说过一次谎!你信义父的话便是了!”
司马康听了这话,毕竟他还是小孩儿心性,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对着司马光说道:“义父,莫非您是出去找那位……容容不成?”
司马光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惊,他笑道:“康儿,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容容的?”
司马光可是觉得奇怪。司马康听了,却是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口中说道:“呵呵,义父!只是最近这几日晚上,义父在梦中总是口中大叫‘容容’、‘容容’这个名字!我唤着义父,可是义父只不醒来!是以我心中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义父既然能够在梦中喊着他,想必现在是一定要去寻他罢?”
司马康想想又道:“只是……孩儿不知,这容容究竟是男还是女?想必义父一定极为喜爱他,要不不会在梦中你个呼唤出来!”
司马康却是眨着眼睛说道。司马光听了司马康的话,心中不由地苦笑起来,看来自己的这份心思,连这孩子都给瞧在眼里了。不过,看似他并不知道,高容容就是他口中曾喜欢的姑姑,是以司马光便道:“康儿,容容自然是个女子!不过,她你是认识的!”
司马康听了,不由问道:“既然孩儿认识,那么义父便告诉孩儿呗!让孩儿去帮您找她!”
司马光看着司马康诚挚的目光,不由笑道:“康儿,不用你找,义父答应你在一月之后,便会将容容带给你见面,你看如何?现在,你只需安心地去洛阳,这样义父就放心了!”
司马康听了,只是说道:“好吧,孩儿知道义父,总是会信守陈诺的,孩儿便安心地等待义父便是!”
司马光遣人将司马康送到了洛阳,自己便忙活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他知道此刻的高容容,心中一定充满了急切的等待!他想着,若是高容容知道他不在了汴京城中,心中一定充满了焦灼!不过,对不住了,容容,他一定要将所有的事儿都办好了,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只能让她再耐心等待一会了,待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将是一个全新的自己!又过了几天之后,汴京城中还是没有司马光的消息,高容容依然是默默地等待,她只是强烈地觉得,司马光一定是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过了几日之后,苏轼却是又来看望她。高容容见了,便笑着说道:“子瞻,你不在宫隔壁就和王姑娘听琴闻笛,到了我这里来做什么?”
苏轼见了,却是苦涩说道:“容容,难道我就不能来看你么?你和我,自是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啊!那王姑娘再好,可是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不可代替的容容姐姐!”
高容容听了,只是抿嘴一笑,就是不去理解这话中的深意,她转而笑道:“那么,子瞻,我如今是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和王姑娘的喜酒呢?你要知道,我可是好长时间,没有喝上这样的喜酒了!”
高容容笑意盈盈地看着苏轼。苏轼听了了此话,却是别了脸去,他看着院子中的海棠,不由说道:“容容,你瞧,这海棠已然结了好些海棠果子了!前几天我来的时候,可还是一点未觉得呢!”
高容容看了看,便也笑道:“是啊,我竟是一点未曾留意呢?看来,这暮春将尽,又到了炎炎的盛夏季节了!”
她面带深意地看着苏轼,说道:“子瞻,海棠花落,已然是结了果子了,那么你和王姑娘之间,可还是要快着些见结果啊!你不要让她一颗诚挚的心,等的太久太久了!”
高容容告诫。苏轼听了,不由苦笑说道:“容容,你放心,反正我知道,这一生,你终是不会属于我!我也知道,即便现在司马光不出现,可是我明白,他若是有事要办,其实还是为的你!我想,他定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若是做完了,他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苏轼想了想,勉强笑道:“我记得我小时,是曾和你立下誓言的!我苏子瞻这一生,永远不会背叛容容你!当初,纳了暮雨是如此,如今,你既然要我娶王弗,我定然还是会听你的!”
苏轼说着,言语之中确实不胜悲怆。高容容自是能品出他话中的几许无奈来。是以她还是勉励他道:“子瞻,你不是曾在诗中写的么,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虽然只有一个高容容,可是世上也只有一个王弗!每个人都有她的可爱之人,没一个人都是特别的!只要,子瞻你善于发现!”
送走了苏子瞻,高容容便将院门深深锁闭,还没到黄昏,可是天空中却又落下几丝小雨。隔壁的平山堂内,又传来了一阵幽幽的笛声,如慕如诉。听了这笛声,高容容便知道,这苏子瞻又到了平山堂去听王弗吹笛了,但愿……他能想得开吧,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她命小绿关闭好了院门后,便意兴阑珊地站在了廊子下,看着院中如婴儿般油油的小草,风儿一过,这些草儿舒展着身姿,仿佛是在向她招手。耳边,却是能听到几声杜鹃的鸣叫。高容容不由吟诵出了李甲的那首词: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她命小绿搬来一张椅子,自己就在椅子上坐着,手中握着一杯茶,悠悠地看着这院中雨景,心中却是滚过万千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