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前,一身明黄长袍的男子负手而立,一旁半跪着一名穿着夜行衣的女子,长发高高束起,头微低,一语不发,等男子开口。“我说过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来找我。你想说什么?”
“最近司滟肆意妄为,打伤了小姐,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司滟一直都是肆意妄为,不足为奇,打伤浅歌......你怎么不看着点?”
他看向梓云,眸中不掺杂意思感情,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小姐为大局着想,宁愿忍痛受辱,都不愿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主子,你该好好和小姐谈谈,多关心下小姐。”
梓云直视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些小事就不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我,乌漾那老贼最近盯得紧,你回去时注意点。”
梓云看他背过身去,便应道:“是,属下明白。”
她刚准备从窗户跳出,西门钺突然叫住她,“下次,你让浅歌自己来。”
梓云不应话,转从正门离开。门外刚赶来的程公公见了,吓了一条,打算喊抓刺客,可她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就提起轻功消失在原地,再看向皇上寝宫的门。西门钺的身影清晰的映在窗子上,里面传来他清冷的声音:“程济你还要在外面呆多久?还不快进来!”
“是,是,是,奴才这就进来。”
程济抹了把汗,走进去。“刚才,你看见了?”
虽然梓云让素浅歌过几天后再练舞,但素浅歌按捺不住,还是偷偷趁梓云不在时练习舞步。“梓云,梓云?”
素浅歌坐在床上对外面喊了喊,见没回声,才下床去隔壁房间看了看,房间漆黑一片,看来还没回来。她走到回廊上,看四周没有人,月色朦胧,才挥动袖子,提起脚步。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扭动身子时还有些痛,动作有点僵硬。刚转了圈,就见梓云端着茶走到了回廊那边,她赶紧跑回房间,躺在床上。湖对岸,白亦辰背手而立,看着小筑,身后站着墨影。“王爷,用不用去看素姑娘?”
墨影问道。“不用,我们回去。”
他转身离开,墨影看了眼小筑,跟着离开。当梓云进房间时,看见素浅歌躺在床上看书,却有些心不在焉,让她疑惑,但还是将疑问的话语咽下去,道:“小姐,这是安神茶,喝了后看会儿书就可以休息了,别弄太晚。”
素浅歌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嗯,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小姐,今天主子说,下次让你亲自去找他。”
她一怔,脱口而出:“找他干什么?”
“如果有重要的事发生,就去告诉他呗。”
“嗯......”她放下书,走到桌旁端起茶,一口饮下,“到时候我会去的,你以后就不要常往那里跑了,很危险的,万一被发现,主子也救不了你。”
西门钺虽已即位五年,但手无兵力,空有其位,一度担心江山不稳,会有人起逆反之心。辰王手握重兵,一人足以调兵遣将,本不合理,奈何此乃先帝遗嘱,不敢不从,遂容忍至今日,密谋夺回兵符,以稳固江山,除去威胁。乌漾身居镇国将军一职,手下有诸多老将,战功累累,颇有威望,其女身为国母,在后宫地位稳定,使得乌家不容小觑。正因如此,乌漾越来越胆大妄为,目中无人,几次在朝堂上忤逆天子。这样看来,乌漾也是西门钺眼中钉,肉中刺。“小姐,你要是知道我回来时是气着从寝宫大门出来的,会不会骂我?”
梓云可怜兮兮地看着素浅歌,“我只是一怒之下,就走了正门,并且还碰到了程公公,幸好他没有大叫,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素浅歌有些伤脑筋地扶额,“梓云,我知道为什么主子不让你去找她,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以后就由我去报信,你好好留在小筑替我看着白亦辰还有那群女人的动向。”
“好的,小姐。”
梓云用力地点了点头。十天后,清湖小筑,房内。素浅歌站在梳妆台前,梓云帮她穿上淡紫色舞裙,为她梳妆。“小姐,你待会要小心点,不要掉进湖中了。”
梓云扶她坐在镜子前,为她梳理长发。“你是在咒我吗?”
“呃......不是。”
她话锋一转,“小姐,你待会要怎么做才能让王爷看见你跳舞啊?我都已经把墨影这几天去鄀州的事告诉了你,你也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
“约一炷香后,白亦辰会从书房回去休息,他住处离我们这儿近,以他习武之人敏锐的观察力,肯定会发现我。”
“天!小姐,你每日待在小筑里都知道这些事啊?”
“这都是一点点打听的,厨房里的丫鬟们对这些可都很感兴趣,就连院子里哪个女人喜欢用什么方法来引起白亦辰的注意都知道。”
梓云暗叹王府里的丫鬟真厉害。梳完头发后,素浅歌看向梓云,“你先去休息吧,后面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梓云看着她,支支吾吾半天,才一闭眼,问出:“小姐,你说他会不会化身为狼把你吃了?”
素浅歌黑了脸,这事她倒真没想过,“这些事你不用多想,还不快去睡觉!”
梓云看了眼她的脸色,赶紧跑了。这梓云,都十八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今夜新月,微风轻拂,水波荡漾,银光铺满湖面,映照在紫色身影身上。衣袂飘飘,发丝飞扬,金步摇随之摇曳生姿,衬得月光下清丽的脸更加闪耀,紫衣人儿腰如软绫体态轻盈,脚下像踩着云,掀起一阵轻风,带来缕缕清香,藕臂被轻纱笼罩,徘徊于眼前,又匿藏于身后,轻轻跃起,裙摆展开,缓缓落地,如同刚从云端下来,带着一丝不凡的气息。清幽的歌声从齿缝中溢出,随风飘远,回响在空寂的夜色中,只是一首民间小曲儿,却被唱得别又一番风味,让人心旷神怡。白亦辰顿住脚步,向素浅歌的方向走去。瞥见白色的身影,素浅歌跳得有些漫不经心了,正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不料脚绊到了裙摆,身子往长廊外摔去,“啊!”
白亦辰迅速运起轻功踏着湖水飞过去,接住将要落水的身子,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难道浅歌想再尝尝那次落水的滋味吗?”
她抓紧他的衣服,抬头看向他,像受惊了的小鹿,“王爷,我,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唱曲儿跳舞,今夜就想试试,没想到......我还是不适合跳舞。”
“既然你这样想,以后就给我唱曲儿吧。”
他瞥了眼隔壁漆黑一片的房间,推开素浅歌的房门,要是没有外面那淡淡的月光,房里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站好,别摔了,我去点蜡烛。”
白亦辰将素浅歌慢慢放下来,她踩到裙摆,直接扑到白亦辰怀里,刚站稳,又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扑哧——”白亦辰笑出声,拉起她,“别乱动,牵着我的手,小心摔倒。”
素浅歌尴尬无比,牵着他的手,跟着他往烛台走去,“火折子在哪儿?”
“我记得放在梳妆台那边。”
她说着就要去拿,松开白亦辰的手。“别又摔了!”
白亦辰反手拽住她,她一个踉跄,手刚够到火折子,就被白亦辰拽倒,趴在了他身上。他翻个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不让她有退路,当冰凉的唇贴在她脖子上时,她身子一僵,喘着气出声:“王爷,火折子找到了......”他眼睛眯起,拿过她举起的火折子,从她身上起来,整理下身上的衣服,若无其事地去点灯台。房间瞬间明亮起来,素浅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衣衫不整,朱唇微肿,发丝凌乱,垂着眼睑。“素浅歌,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他头也不回。“王爷是指什么?”
她就这样脱掉舞裙,只穿亵衣,在床上随便拿了件外衣披上。“大晚上的不休息,在长廊上跳舞。”
他转过身,看素浅歌已脱下舞衣,坐在床上,靠在床边。“或者换个说法,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脸上波澜不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王爷不知道吗,我素浅歌和青楼里许多女人一样,爱慕虚荣,想攀高枝,想一辈子过好日子,享尽荣华富贵。”
她抬头拿下头上的金步摇,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关于这些,王爷应该早有耳闻。”
“你觉得你自己就是这类女人?”
他坐在桌旁,右手撑在桌子上,看了眼刚放下的金步摇。“一个人要是受尽了多年的疾苦,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以后过得好点,一旦有机会,定不会放过的。”
“你可真诚实。”
他似笑非笑。她拨开胸前的发丝,看向白亦辰,“王爷是个聪明人,我当然得说实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