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欲语泪先流。房内站在素浅歌旁边的敏桃转过头不停擦着眼泪。她想,或许她明白,她也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素浅歌眸中闪着悠远的光,看着梓云那边,目光却不知道转向了哪个地方。梓云每次都会突然说这些话,先是粲然一笑,然后眸中暗淡无光,由喜转悲。又一个人因她而死。素浅歌想,这是她间接害死的第二个人了。不一会儿,小筑里传来哀伤的曲调,不满整个王府。良安公主生辰到了,素浅歌和白亦辰带着梓云和墨影一起进宫赴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盛宴,只是少数人在一起聚餐玩乐。“因为婶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太吵了嘛,所以不要想以前那样设宴请那么多人来,很多我都不认识呢。”
西门凝冰吞下嘴里的菜,说道,桌上其他人笑呵呵地看着她,只有皇后扯着嘴角勉强地跟着笑了笑。在座的有皇上西门钺、良安公主西门凝冰、皇后乌玉莜、已经升为昭媛的阮茹、辰王白亦辰、侧王妃素浅歌,还有一些较为温婉的妃嫔,墨影守在外面,梓云被特许上桌,坐在素浅歌旁边。乳娘和众丫鬟都候在门旁。“冰儿就知道婶婶,连阿叔都不喜欢了。”
白亦辰故作一副哀怨的样子看着西门凝冰,她立刻展露纯真的笑颜,“哪有嘛,阿叔竟然吃醋。”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御花园深处有一个御风亭,亭内有二人在下围棋,一人一身紫色衣袍,头戴金冠,一对修眉,一双丹凤眼,两片薄唇,魅惑中透着冷峻,另一人一身白色衣袍,头戴玉冠,一对剑眉,一双星眸,两片薄唇,邪魅中透着睿智。还有一位黑衣男子站在棋盘一侧,看着盘中的棋子,长发简单的束起,面容冷峻,没有任何表情,疑是面瘫一枚。盛装的乌玉莜坐在紫衣男子身侧,一声不做,盯着棋盘,异常乏味,时不时看向草地那边的人。一身鹅黄宫装的阮茹正带着一干妃嫔在湖边放风筝,欢声笑语,在乌玉莜听来格外的刺耳。西门凝冰在草地上缓缓舞动,素浅歌站在她面前指点,梓云站在不远处,双目无神地看着素浅歌和西门凝冰。“冰儿,手再抬高伸直,举过头顶,手腕要灵活。”
素浅歌握住西门凝冰的左手,纠正她的动作,她鼓着腮帮子,看着自己的手,再看了看素浅歌,“婶婶,我们不玩了吧,都做了很长一段时间,该歇歇了。”
西门凝冰放下手在素浅歌面前跳了几下,“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她说着就蹦跳着跑到梓云附近的石桌那边,结果自己绊到了自己的脚,直接趴在了草地上。“冰儿?”
素浅歌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起她,她抬起头,皱着小眉头,嘟着嘴,欲哭无泪地吐出几根青草。素浅歌见她如此滑稽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西门凝冰见她展露笑颜,自己也吐出八颗牙,在素浅歌脸上吧唧一口,“婶婶漂亮,笑起来更漂亮。”
她伸手刮了下西门凝冰的鼻子,“你小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
西门凝冰拉下她的手,人小鬼大:“婶婶,你应该说‘冰儿也漂亮’才是。我看父皇的一些妃子在宫里很久没见有一天碰到了,有的就会说你越发迷人,然后另一人就会说你也越发妩媚,这个夸那个,那个又会回夸这个。”
“......”素浅歌已经无语了,抽了抽嘴角。看来西门凝冰受后宫影响不小,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婶婶,吃糕点了。”
西门凝冰拉着素浅歌围着石桌而坐,桌上放着一些糕点,还有变温了的茶。梓云依旧双目无神地盯着草地,思绪飘了老远。“梓云姐姐,梓云姐姐?”
西门凝冰拉了拉梓云的衣服,她良久才回过神,看向西门凝冰,“呃......你们来了啊。”
说完就给素浅歌斟茶,问西门凝冰:“公主要不要蜜糖水?”
“梓云姐姐你怎么了嘛,老走神,来笑一个笑一个,嘿嘿——”西门凝冰对着梓云露出八颗牙,梓云愣愣地看着她,她沮丧地看向素浅歌:“婶婶,你让梓云姐姐笑笑嘛,她看起来好伤心。”
西门凝冰总是能看透别人的心情,起初与素浅歌见面的时候,也一针见血,戳中她内心深处。如今梓云因明霆被斩首的事而魂不守舍,西门凝冰一语道破她心里的想法。“梓云,你看冰儿都伤心了,笑笑让冰儿放心。”
素浅歌淡淡一笑,看着梓云,梓云勉强地笑了笑,看了素浅歌一眼,再看向西门凝冰,“小姐,公主,我去御膳房给你们煮茶,需要多等一会儿。”
西门凝冰见梓云笑了,自己也嘿嘿地笑起来,“去吧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的茶,冰儿也要喝茶的。”
“好,我这就去。”
梓云转过身,脸上的笑瞬间垮了,她走向御膳房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婶婶,是明霆哥哥走了,所以梓云姐姐伤心了吗?”
西门凝冰爬到素浅歌腿上坐下,扶住她的手臂,“可是,就算是很伤心,也要笑笑啊,不然我们也会担心难过的是不是?”
她微微一笑,“要是婶婶难过了也要笑笑,也可以想想冰儿的笑,这样——”西门凝冰用手指挑起自己两边的嘴角。素浅歌见西门凝冰如此乖巧,不免欣慰地笑了笑,看了看御风亭那边。御风亭内的西门钺站在棋盘边看墨影和白亦辰下棋,时不时开口说什么话,乌玉莜不知道去了哪儿。西门凝冰也看了看那边,“婶婶是在看阿叔吗?冰儿也喜欢阿叔。不过婶婶可以放心,冰儿不会和婶婶抢阿叔的。”
她淘气一笑。素浅歌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小丫头!”
说完自己也笑了。御风亭内的西门钺正好看见这一幕,走出亭子,白亦辰和墨影专注于棋盘,并没有看见西门钺的举动。西门钺叫来一个宫女,让她叫来了宫廷画师。“你给朕将石桌哪儿的人画下来,只画人和石凳,其他的忽略。”
画师看向那边,白衣女子坐在石桌上,抱着五岁大的小女孩,女孩一脸纯真的笑,望着女子,女子笑得非常温柔,屈指轻轻刮着小女孩的鼻子,小女孩缩缩脖子,吐着舌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来非常高兴。若是画出来,定是一副好画。“皇上,两个人都画下来?”
画师有些迟疑,今日是良安公主的生辰。见这白衣女子的样子,应该就是辰王妃了,想起之前皇上一直对辰王妃的身份有所不满。“不然呢?”
西门钺晙了他一眼,他立刻心领意会,不再多问,执笔作画。石凳上坐着的白衣女子微微侧过头,大半个脸都映入画师的眼里。他心里不禁叹道:像,真像,这模样,这笑靥,和当年的柔妃娘娘怎说也有七分相像。“像,实在是像当年的柔妃娘娘。”
画师不觉说出了口。一旁的西门钺看了他一眼,“不是她像柔妃。”
这句话颇有深意,画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将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还好皇上没有发怒。“茶来了。”
梓云端着茶壶走到素浅歌和西门凝冰面前,将茶壶放在石桌上,倒了两杯。西门凝冰兴奋地从素浅歌腿上跳下来,捧起一杯凑到嘴边喝,抿了一小口,她就皱起了眉头,吐吐舌头,“好苦......一点儿也不好喝。”
“你一小孩子懂什么茶,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
“名字叫得这么好听,可一点儿也不甜。”
“你要是喝甜的,我可以帮你倒蜜糖水啊。”
梓云说着为她倒了一杯蜜糖水,放在她面前,她撅着嘴,不情愿的喝了一口,“不好喝了不好喝了,天天喝都腻了。”
素浅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又不想喝茶。”
西门凝冰看了眼素浅歌,然后看向梓云,“我想喝花茶,为什么你今天不泡花茶?”
梓云眯了眯眼,“当然是因为不想让你喝茶啊,这还不知道吗?”
她跳脚:“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都长大了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今日可是我的生辰,我今日最大呢!”
“小丫头一个,还天天喊自己不小自己不小,你看看这里谁比你小?”
梓云渐渐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素浅歌松了口气。“梓云姐姐,不能这样欺负我的!”
西门凝冰说着就要向梓云抓去,梓云轻巧躲过,往后退去,“还说你不小,这短手什么时候才会抓到我呢。”
“梓云姐姐!”
西门凝冰张牙舞爪地冲过去,梓云在一块地方转着圈躲她,她也没有抓到。“哈哈哈.......我都说了你抓不到我!”
素浅歌站起身,转身面对碧湖,看她们嬉戏。她微微抬头望着天空,身后撩起耳边散落的发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远处,西门钺将目光从那边收回,看向画师:“画师,将那边的白衣女子画下来,就现在。”
画师看了眼西门钺,再看向素浅歌,忙点头,“遵旨。”
画师也不敢多问为什么皇上要他画辰王妃,西门钺也不解释,也知道画师现在心里肯定在疑惑,他也不怕画师乱想,只要他不乱说就行。“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再闹下去茶都要凉了。”
素浅歌拉回她们坐到石凳上,“梓云都多大了,还小孩子性子。”
西门凝冰连声附和:“是嘛,小孩子小孩子。”
“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给花茶给你喝了啊。”
“花茶?哪里哪里?”
梓云挑眉:“刚才你喝的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茶壶里的本来就是花茶,因为小姐根本就不会喝其他的茶。”
她和梓云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素浅歌无奈地摇头,自己为自己斟茶。一旁的西门凝冰突然扯她的袖子,“婶婶,父皇一直在看这边耶。”
“是啊,父皇在看你玩得开不开心。”
“不是啊,我觉得父皇好像在看你,他好像喜欢你。”
“呯!”
茶杯倒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热茶全泼到了她衣裙上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