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好学,因为他当真以为,自己学的都是帝尊阁压箱底的知识。每日在方家庄,学了些东西,便立刻去宫中告诉皇帝老爹。一来一回,皇帝也开始,对方觉传授秦王的知识感兴趣了。一个不教经义,不教儒学,不教古文典籍的太子少师?多少是有点儿不称职了。但对皇帝而言,这些新奇的知识,具有无上的魔力。学会简化数字后,萧平硅应用在了自己身上,御书房里的古籍他全部重新编号,存放宝物珍品的地方列了详细清单。比之前,简略了许多,实在是方便。不过对一个皇帝而言,要将这样的东西,下决心推广下去,还是需要决心与勇气的。因为这是在与整个现有体系,竞争。那些既得利益的人,不会轻易退步,决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逐步替换,从而失去主流学术的话语权。“先生,你故意让辰儿告诉朕这些,是想看看朕能否下决心吗?”
自从上次见过之后,萧平硅再也没有去过方家庄。不是怕什么,而是他明白,方觉根本不在乎他去不去。恩宠或是疏远,都影响不了那位奇才,他在意的是天下民生。这样的人,不适合真正入局做官,会陷于各种斗争之中难以抽身,最终碌碌无为。萧平硅也不想,让外人觉得自己太喜欢方觉,从而对其产生不良影响。那么,就需要有一个人,作为两人联系的桥梁。秦王,就很合适。“陛下,六国的人,已经入京了。”
叶红衣站在御案下,一脸正色,英气迫人。“六国想做什么?”
萧平硅冷笑:“先生入我金陵近两月,六国派来的人,纷纷到此,不是为了拉拢就是为了行刺。”
“悬剑司会保护好方觉的。”
叶红衣道,握了握腰间佩剑。悬剑司里,只有两个人,可以带兵刃见驾,肖朝国与叶红衣。不过前提是,莫渊在场。“陛下,六国都派了暗谍,禁军的防卫需要调整,那些都是江湖高手,臣建议最近与悬剑司配合一二……”莫渊禀告道。萧平硅点点头:“先看看动静,暂且不要惊动他们……”“放任他们在京中流窜,万一伤了少师或是其他大臣,只怕……”莫渊没懂,觉得应该立刻抓捕,不容姑息。叶红衣则淡然道:“臣明白了。”
莫渊瞪她一眼,你明白什么了?王丰暗暗一想,便明白了陛下的心思。……方家庄。从鸽房出来,方觉一手拿着鸽子,一手捏着鸽子腿儿。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筒抖了抖,取出其中的信纸,娟秀的小字几行。大略内容,也就是告诉方觉,六国的谍探已经来了,冲着他来了。甚至还有详细名单。“西楚霸王殿的副殿主都来了……范西案这是想杀我啊。”
方觉笑了笑。西楚国,是大夏国在军事上,最强大的敌人。方觉来了大夏,西楚自然动杀心,这样的人才不能为西楚所用,自然也不能留给夏国。“龙雪卫、青龙台、监察府、慎刑司……除了黎国,都来了高手啊……”“看来都打着一个主意,要么带我走,要么带走我。”
方觉笑了笑,将信纸拿到厨房,丢进了正在燃烧的火炉之中。不多一会儿,方福就四处找他,终于在厨房找到偷吃的方觉,哭笑不得:“少爷,您还吃得下,悬剑司的叶大人传信来,叫您小心些……好多高手来金陵了,冲着你来的!”
方觉道:“谁来了,也耽误不了我吃饭。”
……午饭时,莫渊来了,先与典一过招,然后毫不客气地吃了午饭。临走前,也提醒方觉小心,并承诺禁军会保护好方家庄。可是方觉却并未打算,被那些人吓得不敢出门。在一阵准备后,方觉“全副武装”地驾车出了庄子,与典一一同消失在集市之中。“什么,跟丢了?”
悬剑司内,肖朝国听到属下禀报,顿时恼火。派人盯着方觉,保护他的安全,乃是陛下亲自指定的任务。“典一也就罢了,可方觉没有功夫,你们怎么会跟丢呢?”
肖朝国气极,顿时觉得悬剑司该清理一下了,哪儿来那么多吃白饭的。“首座大人恕罪,他们故意躲着人,又在人最多的地方下车,混在人群中……我们的人,分出许多去盯着入京的各方高手了……”人手不足,能力不够,这就是悬剑司现在下属的情况。萧落叶的事情,也牵连了一些人,虽然不至于株连,但至少会开除或是贬谪。短时间内,就算悬剑司有自己的培训选人组织,可预备的人也不足以立刻熟悉工作。“罢了,将消息传给陛下吧。”
肖朝国感到不安,他觉得方觉在这个时候消失,还是主动消失,只怕与六国有关。……萧平硅听了悬剑司的人禀报后,斥退了左右,脸色有些紧张。“方先生是要去见六国的人,听听他们谈的价码吗?”
“还是因为朕这些时日,未曾对先生的学识太重视,让他生出了不满,觉得朕不可辅佐?”
一时之间,萧平硅想了许多。原本就觉得,大夏国与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一个奇才……现在这一下,他更不自信了。“若是先生要走,该怎么办……”萧平硅太了解肖朝国,这个时候派人来告诉自己,无非就是想要一个旨意。一个可以便宜处置的旨意。如方觉这样的奇才,若是去了敌国,绝对会大大地资敌,这绝不是肖朝国愿意看到的。萧平硅,也不愿。“陛下,首座大人的意思是……如何处置?”
悬剑司的人问道。他要一个回复。这样的奇才,若是一心离去,何不斩草除根,免得将来让它国得意。“不行!”
萧平硅正色:“去告诉肖朝国,不准他乱来!”
“啊……是。”
悬剑司的传信使,有些意外。原本悬剑司,就是替皇帝做黑活的人,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干过。怎么陛下这次,就犹豫了呢?……“真不愧是三大邪术之一啊……”方觉对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只觉得亲妈来了都不会认得。与典一一同甩开悬剑司的人后,方觉便换了容貌。来到了京城偏僻之处,一座早就置办好的私宅之中。当然,户主的名字不是方觉,也不是帝尊阁任何明面上的人,这里被方觉当作一个预备基地。有些东西,派人在此看守着,这次来就是要拿去用用。“少爷,您要去见谁吗?”
典一还以为,自家少爷想要与各国的高手谈谈。方觉看了一眼,立在墙角的古琴盒,忽然道:“典一,少爷今日要让你知道一个道理。”
“少爷,什么道理呀?”
“那就是……人终究是血肉之躯,不论是高手榜上的强者,还是凡人……被打个窟窿都得死。”
方觉面色平静,又带有一丝血腥气息。典一闻言大笑:“少爷,您要杀人,让我去就是了,您这身板儿……别说六国高手了,就算那些普通人中魁梧些的,您都不是对手啊……”方觉瞥他一眼,知道他不信,也没过多解释。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六国谍探入京,皇帝不对他们下手,反而让叶红衣提醒我……只怕他在担心,我会看上其他各国的条件,从而离开大夏国。”
“此刻,只怕他在悬心,也在犹豫,在等待我的反应……那我就给他吃一粒定心丸吧,正好也给这个时代上一课。”
给这个时代上一课?典一愕然:“少爷要做什么?”
“典一,”方觉走到墙角,将琴盒背在身上,“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