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这一问,让何锋略怔了一下。少师党?何家班?何锋明白,魏然是想说,这个人情到底是算少师的,还是算他何锋的。“现在哪里还有何家班?”
何锋摇头,他可不会再自成一派。至少,现在还不能。刚放弃京畿兵权,主动退让到边境,就立刻开始拉帮结派的话,不一样让皇帝猜忌吗?何锋自然不会再做这个领头羊。翻身仗自然要打,但更重要的是未来。他何锋不可能永远做边军守将,迟早是要回京城的,那么在北境自然要留一个能主事的人。魏然是何锋选的,最佳人选。孙义勇武,但计谋不足,让他守寒州何锋都不放心,最好将他赶去凛州。“没有何家班就好。”
魏然严肃道:“何将军的情,我领了。”
何锋点头:“你放心,我不图什么,只是觉得少师前途无量,将来或许要倚仗他了,先与他身边的人结交一番也不错。”
“何将军难道想融入少师党?”
魏然笑道。何锋白眼,哪有这么直白,就说自己是哪一党的人的。不过他知道,魏然也是在打趣,少师党存不存在还两说。只是官场上,就算不存在的团体,只要走近了,立刻就会得到一个团体名号。这也是魏然,要特别申明,他不会为了一个人情,就与何锋更亲近的原因。少师与何锋,孰重孰轻,魏然还是分得清的。“开个玩笑。”
魏然哈哈道。“这玩笑少开,让人听了去,还真以为咱们在结党营私。”
何锋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是不能承认的,哪怕确有其事。说白了,就不雅了,直白的利益勾连太庸俗。“好了,说说吧,魏兄想去寒州还是霜州?”
魏然正色起来:“霜州!”
“哦?”
何锋很意外:“你应该明白,寒州更有价值吧?”
不论是战略要地,或是承接凃州与凛州,寒州都比霜州更要紧。霜州可以丢,寒州绝对不能。且在寒州,能替凃州组织后勤,这也是积年累月的军功。所以,不管是地理条件,还是利益选择上,何锋觉得魏然都该选寒州。而且对何锋而言,让魏然留在寒州,更让他放心,孙义在寒州肯定不够细致。“何兄,要考虑长远。”
魏然的酒意,渐渐退去。坐起身来,正色道:“寒州眼下是很重要,可是很快霜州就更要紧了。”
何锋一时不解,但稍加思虑,便是眼前一亮。“你还真是有远见,我倒是小看魏兄你了。”
何锋眯起眼来,点着头,举起手中酒杯,碰了一下魏然面前的杯子。以示敬意!魏然举杯,自然要给面子。饮下后,魏然啧道:“宁王与罗阳背后,都有西楚的影子,此次西楚接连的动作,必然触怒陛下。”
“相信一旦得到机会,陛下会对西楚用兵,届时我在霜州反而比在寒州,更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说到此处,魏然满眼都是希望。他是魏家的人,心中又怎会没有远大抱负。魏然的先祖,可是开国功臣,与何家先祖一个爵级。如今何家依然强大,但魏家早就没落,魏家之内权力最大的,居然就魏然一个凉州营主将。其他的人,就算是魏枫,职位也不及魏然。偌大的魏家,真的没落了,魏然自然时刻想着,要中兴家族。与北凉的大战,积累了一些军功,但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肯定对西楚用兵,霜州就一定能参与进去,寒州却不一定。所以,魏然必须要去霜州,去那个距离西楚最近的地方。“就算陛下要对西楚用兵,也不一定会从西北发起进攻,也许正西一线才是战场。”
何锋虽然也料到,陛下肯定会针对西楚了,却也不觉得会是这边。魏然摇头,在桌面上指点江山,似在虚空中画地形图。何锋却看得懂他划的这条线。是西北到正北一线,大夏与西楚的全部交界。“何兄,你算漏了一点。”
“大将军给你留了一个百户营的火器。”
魏然笑道:“你以为,只是为了给你凃州兜底?”
“嗯?”
何锋瞠目:“我竟忘了还有火器营。”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用过火器营,何锋都险些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有这样一支力量。魏然的话,提醒了他。“是啊,大将军这次来信,没让火器营回去,还留在凃州做什么呢?”
何锋是不敢亲掌火器的,他现在就怕皇帝对他起疑心。火器这东西,与兵权差不多一样重要了,还是暂时让少师扛着吧。谁敢伸手,都得小心自己的爪子。“大将军将火器留在凃州,不止是给凃州做底气,也许他早就想到西楚不会轻易甘心,将来这边还会起战事。”
“也许不久远了,一旦这边开战,凭借火器可以打西楚一个措手不及,快速打开局面。”
“当然,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何锋却严肃道:“不,也许你没多想。”
“西楚在罗阳与宁王身上,下了重筹码,罗阳让西楚得到了两州;可此番宁王败得毫无价值,西楚只怕不会甘心。”
“且那么多霸王甲,怎么运到宁州的,西北必然有内鬼,战事一旦起来……西楚肯定从西北打开局面。”
“届时,我们不得不首当其冲!”
何锋正襟危坐,拱手道:“多谢魏兄提点,我得禀报陛下,趁早应对。”
“大将军与陛下,肯定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凃州暂时不会牵连进来的。”
魏然让何锋安心。再怎么打,不会是凃州的。北凉还在虎视眈眈,西楚打凃州的话,必然让罗阳渔翁得利。西楚还没在新得到的北凉州府,彻底站稳脚跟呢。“魏兄,你说得对。”
何锋哂笑:“我多年留在京城,居然已经不敏锐了,看来是太安逸了,得好生磨练一番了。”
“那是明天以后的事情了,哈哈,来来来,咱们先喝酒!”
魏然亲自为何锋倒满,举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