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友斌才不干，“我赚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给你们花嘛，再说，这钱是我不买皮鞋省下来的，我就乐意给我闺女买烟花。”

徐凤霞眼一瞪，“你还敢跟我提皮鞋？我专门给你做了身西服，就想着你以后出去跟人谈生意能体面点，让你买双皮鞋好搭配。”

“你倒好，把皮鞋钱省下来给你闺女买烟花，那我给你做的西装不就白费了？”

夏友斌嘿嘿笑，“大周买新皮鞋了，我需要的时候借他的就行。你看，媳妇，我多聪明，多会给咱家省。”

徐凤霞气笑了，狠狠白了夏友斌一眼，扭头跟郭翠娥她们继续看电视。夏友斌得意的冲谢大栓挑了挑眉稍，谢大栓好奇问他，“我还以为你跟大周一块儿买的皮鞋，原来你没买啊？”

“买那干啥？平常又不穿，穿的时候还得打鞋油，麻烦的很。”

夏友斌现在的想法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以前爱臭美，总觉得不穿好点，出去了会让人看不起。”

“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人家看不看得起你，跟你穿啥没关系。”

“今年我虽然挣得不少，可买了电视机和洗衣机也没剩多少，你说咱们这一出去好几个月不在家，连闺女的面都见不着，大过年的再不买点好东西哄哄孩子，孩子咋能跟咱亲啊，是不是？”

谢大栓讪讪笑了笑，没说话。他连一根毛也没给闺女买，难怪闺女生他的气。夏友斌给自己和谢大栓添了点酒，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感叹道：“我现在才有点明白我爸常说的话了，啥叫男人？能给家人遮风挡雨，能把家撑住了，才叫男人！”

“我以前可真是混啊，整天光知道想着自己，稍微受点委屈就不行了。既没好好照顾媳妇闺女，也没照顾好妈，还让姐姐们替我担心，现在想想，我都想打自己一顿。”

谢大栓听到这番话，心里很是触动，忍不住也想跟夏友斌说说他的苦闷。可他一向不善表达，实在不知道从哪儿开口，想了又想，才问夏友斌，“你要是只有一百块钱，你是给你妈，还是给你媳妇和闺女呢？”

夏友斌反问，“我为啥不能给我妈五十，给我闺女和媳妇五十呢？”

“可你妈特别需要钱，你闺女和媳妇可能没那么需要，就不能先给你妈吗？”

“你说的需要，是急着救命那种需要？”

“那倒也不是。”

“既然没那么急，那我还是会一分为二，一半给我妈，一半给我媳妇和闺女。”

谢大栓不解地看着夏友斌，不是都说百先孝为先嘛，先全部给妈有啥不对？“你赚的钱都给你妈了，那就得指望你媳妇养孩子，你媳妇不花你一分钱，自己也能把孩子养了，那还要你干啥？”

谢大栓被夏友斌问懵了，夏友斌其实在谢大栓要预支工资买电视机的时候就想说他了，可当时人多，他又忙的脚不沾地，时机实在不合适。这会儿女人们都去看电视了，就他俩坐在这儿喝酒，夏友斌就忍不住想劝劝谢大栓，他再这么下去，跟媳妇和闺女的心离得更远了。“哥啊，咱们结了婚有了娃，就得想想自己的小家，不能光想着一大家子了。”

“我爸在我结婚的时候就跟我说，媳妇才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把你爸妈看多重，就该把你媳妇看多重，这样媳妇才能跟你心贴心，你的日子才能过好。”

夏友斌拍了拍谢大栓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可别听有些二傻子说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媳妇不听话了就打，那都是胡说八道。”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你媳妇好，对你闺女好，她们能不知道？你总让她们受委屈，时间长了多热乎的心也得变凉，人这心要是凉了，可不好暖热啊。”

谢大栓听得惭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苦闷。“友斌，你的意思我听懂了，可你就跟我家这情况，我那俩兄弟不管我妈，我要是再不管，我妈可咋办啊？”

夏友斌算是明白为啥大姐总忍不住打他了，他现在也特别想打谢大栓这个榆木疙瘩一顿，他都把话掰开揉碎了说的这么清楚了，他还想不明白。“谁不让你管你妈了啊？可管也得有个章法吧，你不能总让媳妇和闺女受累受委屈，一味孝顺老娘吧？”

“大栓哥，你就想想，要不是翠娥嫂子吃苦耐劳，大妮争气，你现在的日子能过成啥样？”

“你要是摊上了跟王云那样的媳妇，你还有心思跟我坐这儿喝酒发牢骚？”

谢大栓愣住了，他光想想王云是他媳妇，天天不干活就是骂人摔碗，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旁边传来一阵笑声，谢大栓扭头看过去，只见郭翠娥跟徐凤霞挨着坐在一起她，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眼睛弯弯的，很是开心。谢大栓怔住了，跟徐凤霞对比，郭翠娥依然又瘦又黑。可比起前些年，她脸上多少有些肉了，笑的眼睛弯弯，虚虚掩着嘴的样子，仿佛还有几分年轻时候的神采。谢大栓恍惚想起，郭翠娥刚嫁给他的时候还挺爱笑，晚上窝在他怀里还会叽叽咕咕跟他说个没完。忘了是从啥时候开始，她越来越不爱笑了，整天沉默的跟老黄牛一样，每天就是不停的干活，累的腰似乎都快直不起来了。而他也从一开始的心疼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假装看不到，只为让自己的心里能好受点。他可真混蛋啊！夏友斌见谢大栓红了眼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次应该是说通了，他没让媳妇失望，今天晚上应该不用再睡床脚了。“来，哥，满上，大过年的，咱兄弟俩喝个痛快。”

夏友斌帮谢大栓把酒满上，笑着冲他举起了杯。谢大栓吸了吸鼻子，跟夏友斌碰了个杯，一饮而尽。夏友斌很是欣慰，男人有的时候不用说太多，酒一喝，该明白的自然就明白了。“爸，爸，我们要放节节高，你帮我们举着。”

夏青扯着嗓子在院里喊，夏友斌忙放下酒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