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现核心人物争执不下,非要投票决策的情况,所有人都有点不知所措。周沂南抿着唇一言不发,夏青面色如常,简单说了下自己和周沂南的主张后,让众人开始不记名投票。最终夏青的提议高票通过,周沂南的支持者寥寥无几。梁福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沂南,觉得他的脸色似乎都有些铁青。从食品厂创建至今,周沂南的付出是最多的,当然做决定最多的也是他。可是这次,夏青却当着全体股东的面,扫了周沂南的面子,这让梁福宝等人觉得很不安。夏青和周沂南都是食品厂的主心骨,他俩要是闹别扭了,下面的人可就不知道怎么干了。夏青是故意的,她想让周沂南明白,现在的食品厂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要考虑大家共同的利益,做事的时候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在夏青看来,周沂南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可他最大的问题也是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说的好听点,他是个野心家,但凡有一点机会他都会冲上去死死抓住。说的难听点,他就是个赌徒,从不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最近系统频繁给夏青奖励,让她觉得心里不安,以往每次给她奖励的时候都会出事,她不想在周沂南本就不平坦的人生之路上再增添不必要的波折。散会后,梁福宝等人先行离去,就剩下周沂南和夏青。夏青见周沂南还是抱着双臂一动不动不吭气,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狗脾气,跟他冷战能把她冻死。“还生气呢?”
夏青笑着扯了扯周沂南胳膊,“要不要去我家吃槐花饭?我奶奶今天蒸了槐花,说是晚上用鸡蛋炒着吃。”
周沂南还是不吭声,夏青起身作势要走,“你要不去,我可就自己走了啊。”
周沂南拉住了夏青,夏青唇角上扬,却听周沂南说:“你说去废品收购站里翻翻,有没有可能攒出来一台包装机?”
夏青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在琢磨这个。“我听人说,现在废品收购站可以私人承包干了,不用像之前那样分类的那么清晰,只要能回收的都可以整件收。”
“咱们生产线上配的包装机,本来就过时了,说不定有的工厂更新换代,就把旧机器当废品卖了呢。”
“那么大的机器就算当废铁,应该也能卖不少钱吧,反正现在收购站又不用拆分了,说不定有人会想赚这个钱,把旧机器再倒手卖了。”
夏青大概知道了周沂南这个想法从哪儿来的了,有次摆摊的时候老瘸子跟他们说起过垃圾回收的事。说是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垃圾回收管的特别严格,什么鸡鸭毛、废电池、牙膏皮、肉骨头、甲鱼壳、桔子皮、碎玻璃、破棉絮......都要分类回收。破铜烂铁更是要划分不同的等级,总之划分的很细,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废弃垃圾,但凡是东西,都能回收。夏青也依稀记得爷爷曾经还把家里的报纸和书籍都分类好了,才拿去收购站卖,要区分到大报、小报、杂志、书本、黄板纸、杂揉纸、保密纸什么的,总之非常细。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个年代物资不充裕,人们特别爱惜东西,不肯浪费一点,还有就是特殊年代的管控需求导致。眼下随着物资一天天充沛起来,各种生活垃圾和生产垃圾也就随之产生,现在收购站更是可以私人承包,一直被限制的某些人,会不会公权私用把旧机器当废品处理?夏青觉得很可能会,不光是旧机器设备,甚至古董文物,在改革开放初期,都一度被当成废品流入市场。比如潘家园,现在好像还刚建成不久,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旧货市场。只不过——“咱们这儿的废品收购站肯定没有,起码也得去B市或者S市才行。”
夏青谨慎给出提议,“你要是想去,可以等暑假了过去试试。”
周沂南看向夏青,眼中露出笑意,“这个你不反对我了?”
夏青也笑了,“我才没有反对过你,我只是怕你冲的太快,不稳妥。”
“那你干嘛还问我生不生气?”
周沂南下巴一抬,颇为傲娇,“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夏青心想,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啥样,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可没办法,对付傲娇鬼只能顺毛捋,她笑着乖乖认错,“好吧,都是我的错,那你到底要不要吃槐花饭?”
“吃!”
周沂南起身,拉着夏青往外走,“不过我不想吃炒的,我想吃蒸的,蘸香油蒜泥。”
说着,周沂南还冲夏青张开了嘴,“我后面大牙掉了,咬硬的东西不方便。”
夏青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他还是个牙都没换完的小屁孩,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大反派,忙哄他,“行,那一会儿我让奶奶给你蒸的软和点。”
周沂南很开心,他可能自己也没察觉到,他很享受被夏青包容宠着的感觉,所以在她面前,他会不自觉的露出幼稚的那一面。“你今年也七岁了,怎么还没掉牙呢?没觉得哪颗牙最近摇晃吗?”
周沂南盯着夏青的小米牙打量。夏青一听周沂南的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她一点也不希望门牙掉了说话漏风的经历再重来一回。周沂南却以为夏青是在害怕,还一个劲儿安慰她,“没事,长大了都要掉牙的,掉了很快就会长出来,一般都是虎牙先掉,再掉大牙,除了吃东西不方便其实也没啥......”夏青恨不得捂上耳朵,别说了,快别说了,越说她越心烦,人长大了为什么要换牙啊?虽然十分不想换牙,可该来的还是要来,就跟瓜熟蒂落,怀胎十月总要生产一样。六月一号,东河村小学的操场上,六一歌唱比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梁福宝作为一年级新生独苗,突破重重难关,冲入了总决赛。谢大妮等人围在梁福宝身边给他加油鼓劲,让他不要紧张。夏青和周沂南站在外围,看着梁福宝被涂得红通通的脸蛋,还有鲜红的嘴唇,勒脖子的红色领结,都咬着嘴唇,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免得影响梁福宝的情绪。主持人宣布上台,梁福宝非常镇定的按照老师的要求,一边朝台下挥手一边走到指定位置站定。夏青等人却差点没笑疯,因为梁福宝为了面对观众,全程横着走,还一边走一边挥手,简直就跟个小螃蟹一样。“我应该借个相机,给他拍下来。”
周沂南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梁福宝这个人吧,平常搞笑的时候没多好笑,可是一本正经的时候是真的好好笑。夏青也笑的肚子疼,“别,给我哥留点面子吧,这点黑历史咱们自己看见也就算了。”
谢大妮揉着笑疼了的腮帮子,“啥叫黑历史?”
夏青刚要解释,就见徐楠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姐,姐姐,妹妹,二姑姑要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