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和周沂南都惊呆了，这个他们还真是没想到。不过，那个白西服是怎么知道的？老瘸子抽着烟袋，烟雾缭绕中微微眯着眼睛，陷入了回忆，“当年，我为了自保，决定带着全家回石桥镇老家，把家里能捐的东西都捐了出去，只剩下一些祖上传下来的古董书画。”

“那可都是传了几辈子的好东西，当时又在搞破四旧，这些东西交上去都会被毁掉，我实在舍不得，就想了个办法，挖了个地窖把这些东西藏了起来。”

夏青和周沂南对视一眼，对老瘸子这个决定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那个年代，连夏奶奶都偷偷藏过铜烛台和金戒指啥的呢，更别提大富之家的老瘸子了。谁忍心把自家的宝贝交上去，被那帮人打砸毁了啊，只是以前老瘸子过的太惨了，惨的让夏青和周沂南都不忍心怀疑他。“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三个人，一个是我儿子，地窖是我们爷俩晚上偷偷挖的。还有一个，就是我的至交好友常玉坤，南省大学历史系教授，古玩专家。”

周沂南插话，“你的意思是，这个冒牌货是常玉坤指使的？为的就是你藏起来的那些宝贝？”

老瘸子抽了口烟，没好气瞪了周沂南一眼，“问什么问？你就不能听我说完？”

周沂南赶紧把嘴闭上不吭声了，老瘸子这才接着说，“不过常玉坤只知道我存了一些东西，却不知道我存在哪儿了，事关重大，我怕牵连到他，没想到，却从此埋下了祸根。”

“我的腿是在送走儿媳妇和小孙子不久后断的，开大会我被叫上台接受教育的时候发生了混乱，有人趁机把我的腿打折了，还故意不给我医治，想以此逼迫我说出那些东西的下落。”

夏青震惊地捂住了嘴，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下手的人肯定跟常玉坤脱不了干系。一共就三个人知道，一个已经死了，一个是本人，那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具体位置的人，不就只有常玉坤一个了？老瘸子叹了口气，继续说，“当时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我装疯卖傻直至腿伤的治不了废了，也没拿出任何值钱的东西来救自己，这才骗过了那些人，活了下来。”

“但是我那个时候依然没有怀疑常玉坤，而是担心我儿子临死前跟别人说过什么，把这个消息透露了出去。”

“因为常玉坤在我儿媳妇和孙子出国这件事上，竭尽全力帮忙，为此被学校开除了，也不曾抱怨过我半句，还想方设法接济我，我非常的感激他，就更不敢把那些东西的下落告诉他，怕他因为我受到更大的牵连。”

夏青和周沂南不知道该说啥了，听到现在，他们都觉得这件事跟常玉坤脱不了干系。可是老瘸子当局者迷，对方千方百计，他百般避嫌，竟然阴错阳差，就这么延续到了现在。老瘸子狠狠抽了口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每个字都像是在他心口剜肉。“我一直以为常玉坤被我连累的很苦，从不敢轻易联系他，更不敢打探关于他的任何事。直到这两年，我开始跟一些故交好友联系后，才知道常玉坤过的一点都不差，他离开学校后去了玉雕厂，还当上了厂长。”

“改革开放后，辞职搞起了玉石交易，过的风生水起，身家丰厚。而当年举报我家的那个人，现在却成了常玉坤的秘书。”

“我起了疑心，开始秘密调查，可是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死无对证，常玉坤现在又有权有势，没人愿意得罪他帮我证明。”

老瘸子的手抖的越发厉害，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今天来的这个人，对我家的事太清楚了，尤其是我儿媳妇和小孙子去国外的事，除了他们本人，还有常玉坤，没人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个人是常玉坤派来试探我的，应该是我把小楼送出去的事被他知道了，又让他注意上我了。常玉坤从一开始就惦记我藏的那些东西，我估计他当年那么热心的帮着把我儿媳妇和小孙子送出国，是以为我会把那些东西一并让他们带走，或者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们。”

夏青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后背发凉，抓紧了周沂南的胳膊。要是按老瘸子这么说，那他的儿媳妇和小孙子，岂不是——凶多吉少！周沂南还算镇定，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常玉坤是个坏人，坏人干出再坏的事，他都不觉得意外。人心本来就是这么险恶，更别提还事关那么值钱的宝贝了。老瘸子的烟袋已经空了，可他还是不停地抽着，哪怕手抖的都对不上嘴，也不放下来。夏青和周沂南都不忍心提醒他，这个结果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老瘸子苦苦煎熬了十几年，等来的却是最好朋友从一开始的背叛。过了好久，老瘸子才放下了烟，恢复了平静，说出告诉夏青和周沂南这些的真正用意，“我告诉你们这些，不是想让你们替我报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懊悔也是无用。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人心险恶，千万不要轻易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

夏青看向了周沂南，周沂南也看向了夏青，他俩要是连对方都怀疑，那这生意也不用做了。“我永远不会害你，这点你可以放心。”

夏青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同时提醒周沂南，“除非你干了什么恶贯满盈的事，那我肯定也不能助纣为虐。”

周沂南没好气弹了下夏青的脑门，“你才恶贯满盈，我整天被你盯着，都快成普度众生了，我要是连你都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夏青捂着头瞪眼，“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你能不能不要打我的头？你手劲很大，弹人很疼啊！”

“真疼了？我也没用太大劲儿啊，你把手放下来我看看......”周沂南赶忙哄，夏青却就不肯把手放下来，老瘸子看着他俩闹腾，苦涩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这俩孩子是真的好，能遇到他们，也算是他的幸运了。天命如此，不可强求，他自己的仇自己亲手了结，就此跟孩子们告别吧。“你俩听我说，那些东西被我分成了三箱，藏在小楼后花园的水池里，水池底部排水孔下面是个暗井，里面有个地窖，东西就在那里面，现在常玉坤的人盯得紧，等将来你们找个机会取出来吧，留着当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