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峰只觉得这话就跟当众扇他脸一样,热辣辣的烫,忍不住冲夏友斌吼,“你他妈有完没完,都说了喝多了,喝多了,你他妈还没个喝多犯糊涂的时候?”
“去你妈的喝多了,你喝多了啥狗屁样儿我不知道?你喝多了不回自己家跑别的女人床上干啥?”
夏友斌的火气一下子就又冲了上来,指着周晓峰的鼻尖骂,“你他妈就是不要脸,就是犯贱,你但凡要一点脸,都不会在你媳妇刚怀上娃的时候干这种事,都不会把你兄弟我当猴耍,把我骗的团团转!”
“我骗你啥了?夏友斌,你小子说话得凭良心,这些年我是咋对你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周晓峰更气,气夏友斌不管不顾把事情闹成这样,气他趾高气扬一味指责,气他现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冲他叫骂,这个混蛋到底知不知道事情被他搞的有多糟糕?夏友斌现在哪儿还管那些个,他都快被周晓峰气死了。他进屋的时候,金嫂衣服都还没穿好呢,孩子还在地上抽啊抽,周晓峰裤腰皮带的扣都系反了,屋里地上那烟头,那卫生纸团,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被踢到床下面还露出来一角的裤衩,让夏友斌的心哐当一下落到了谷底。这根本不是误会,周晓峰就是做了,因为那个裤衩是夏友斌给周晓峰买的,作为他三十周岁的生日礼物,专门趁着去省城送货的时候,去最大的百货商场给他买的一整套平安红。红内衣红袜子红秋衣秋裤,这是东河村的惯例,本命年,三十五十岁的时候,要破一破,自家兄弟姐妹帮着给准备一身红。周晓峰跟他弟弟一向不亲近,人家肯定也不会给他准备这些,夏友斌是把周晓峰当亲哥,才会以弟弟的身份早早就给他准备好,还弄了一桌好酒好菜,叫上兄弟们陪着他庆祝了一通。那时候,大家喝多了勾肩搭背,跟个傻子一样大声唱着歌走在街上,多么肆意快活!可现在呢,夏友斌看着揪着他衣服领子冲他吼的周晓峰,只觉得面目可憎,恶心透顶。周晓峰气的恨不得杀了夏友斌,觉得他就是故意发作,就是为了跟他抢友峰,越发气恨,“我骗你啥了?夏友斌,做人要有良心,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一个因为聚众赌博被抓进去过的人,谁会用你?”
“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他妈心里没点数吗?别跟我扯啥兄弟,我看你是想借着你闺女的势,把我这个大哥踩在脚底下吧?”
夏友斌快气炸了,要不是周晓峰这么胡搅蛮缠,他也不会忍不住打他,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死不认错,还要倒打一耙,夏友斌都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他认识了那么多年的周晓峰,怎么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呢?眼见这俩人又要打起来,大黑和二毛等人急忙冲上去阻止,老所长更是气的直摔本子,“反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还打!再打我把你俩都关起来,让你们坐在监狱里好好反省!”
“耿叔!”
“耿爷爷!”
“耿所长!”
夏青三人刚进来就听到这话,不由急了。周沂南推了下夏青,夏青拉着徐凤霞直奔老所长,围着他打交情牌,让他消消气,这件事还是要和解,千万不能被关起来,那就真的全乱套了。周沂南走过去,和大黑二毛一起分开了夏友斌和周晓峰,拉着夏友斌去角落单独劝他。事情已经这样了,之前的办法统统不能用,只能速战速决了,周沂南等夏友斌情绪稳定下来,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夏叔,你是真的不打算跟着大周叔干了吗?”
夏友斌点头,他接受不了被人当猴耍了这么久,更接受不了被自己当成亲大哥的人干出来这种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玉秀嫂子说,那么好的一个人,大周这个混蛋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对人家呢?“那你想好怎么分家了吗?”
周沂南把夏友斌问住了,分家,分什么家?周沂南一看夏友斌这个样子就头大,他不会打算自己走人,把友峰拱手送给周晓峰吧?夏友斌还真是这么想的,他打算辞职不干,把自己的股份卖给别人,跟周晓峰划清界限,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不是一路人,就不往一起凑了,省的相看两相厌。周沂南听完夏友斌的话,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该表扬夏青对她爸的了解,还是应该无奈夏家人视金钱如粪土的铮铮铁骨。那么辛苦打拼出来的公司,干嘛要拱手送给做错事的王八蛋啊?可是周沂南也清楚,跟夏友斌这种人说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从别人手里抢股份,根本讲不通。所以他换了个方式,“夏叔,你想没想过你这一走,你手下的人怎么办?尤其是你亲手建起来的货运部,会不会被公司搞的乱七八糟啊?”
夏友斌一听这话,顿时心疼不已,货运部的一砖一瓦可都经过他的手,在他心里跟自己的孩子没啥两样。“更何况,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你们的对家肯定会揪着不放,你再一走,人家逮着周晓峰作风问题使劲打压,你们友峰能不能撑下去啊?”
“万一撑不住,被人家抢走了生意,你们那些靠搬货卖苦力为生的兄弟,那些因为家里穷过不下去,从外地不远千里过来混口饭吃的半大小子,他们可怎么活啊?”
“还有跟着你们干了这么多年的大黑二毛他们,一家老小现在可都靠着他们在公司赚钱呢,要是公司垮了,他们又该咋办?”
“现在市里可不止你们一家运输公司了,我听说汽运站也搞了自己的运输队,人家可是国营企业,投资大,上面还扶持,公家单位的活儿你们怕是争不过吧......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名声都坏透了.......”周沂南每多说一句,夏友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说到最后,夏友斌的额头都冒汗了,手心一片冰凉。“沂南啊,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你给叔支个招,这种时候我该咋办啊?”
夏友斌彻底慌了,甚至有点后悔,不该跟周晓峰在宾馆就动手的,该忍一忍,等没人了再狠狠揍他一顿。万一真因为他俩着一闹,把友峰闹垮了,那他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周沂南说了这么多,就是等着夏友斌主动问,他微微一笑,目光锐利逼人,“办法只有一个,把周晓峰踢出局,把这件事跟公司划清界限,这是周晓峰的个人行为,他只要不是友峰的老板,这件事就跟友峰一点关系也没有。”
夏友斌震惊地看着周沂南,这不是把友峰从周晓峰手里抢走吗?这,这怎么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