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四神情难看至极,看向被老妪占据肉身的曹莽。他手段尽出,魂幡、魂铃连翻上场,行尸不计损耗的上前围攻,甚至就连主人交给自己的秘术,阴煞惊神刺都用出,也没能奈何眼前的‘外务弟子’,甚至被人家随手化解。就连自己炼制的行尸,都叛变了大半,真是没天理!“此人绝非铸铁山庄外务弟子!”
禹四心中狂吼,耳畔却传来熟悉的破风声,他下意识的打出金刚符,挡下女尸全力射过来的两箭。铛铛!金刚符的金色光罩,闪烁着濒临破碎,禹四扭脸一看,那间没有窗子的黑屋里,铜钟破开一个大洞,戴着银面的女子,已背起那张火红的大弓,撞碎一旁的木质墙壁遁逃。嘭!与此同时,一旁的老妪头颅低垂,嘴角溢血,目眦欲裂。她看着自己的新身体,胸膛被一支携着巨力的火羽箭,贯穿出一个大洞,死死钉在墙上,艰难抬头望去。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炼尸,不知为何方宵小控制着,‘轰隆’一声撞碎墙壁,背着红色的大弓,掠过几座屋舍,就消失在暗沉的夜幕中。“竟敢暗算老身……”她心中恨极:“不论你是谁,待老身拿回自己的东西,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炼魂百年,以消心头之恨!”
禹四看着废掉的铜钟法器,有那么一瞬陷入呆滞。这巨型的铜钟,可是主人暂借于他的法器,如今竟被人在里面打破,即便在黑暗中,依旧不难从外表看出,铜钟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灵性,这下主人定会将他抽魂炼魄!他头皮发麻,目光移转到那古怪的‘外务弟子’身上,心下一动。透过金刚符兀自闪烁的金色光罩,禹四看到,自己那令自己头痛至极的‘外务弟子’,也是满脸惊怒,遭强猛的箭羽射中,整个人被那股巨力带着倒飞数丈,钉在一堵墙上。“今日定要擒住此人,戴罪立功……”禹四心中坚定道。这‘外务弟子’古怪至极,若是将其擒住,主人定会记他一功,如此功过相抵,说不定就能活下命来。他瘦削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虚眯这双眼,开始归拢行尸,准备全力扑击,拿下这重伤的‘外务弟子’。老妪也察觉到什么。她霍然转过头,却见与自己敌对的半吊子修士,已趁机重新将众多行尸掌控,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她。这让本就处于惊怒中的老妪倍感屈辱,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蝼蚁……!”
老妪双目圆睁,眼白霎时间被血丝填满,眉心处竟凸起一个肉球,嘭的一声破碎开来,一股黑血四散爆射而出,周遭的行尸沾染黑血后,身形纷纷凝滞,眼中变得黑红一片。禹四万分骇然的转头。他发现,自己竟眨眼间,失去了对所有行尸的控制!……操控着女尸,林行这一次终于顺利的出了铸铁山庄。女尸脚下轻点,掠过一座座屋脊,只在积雪上留下蜻蜓点水般,极细微的痕迹,林行却依旧不太满意。杀死赵管事,脱困铜钟后,林行不禁有些膨胀,对自己操控的女尸之强大,产生了盲目的自信,他甚至对于自己不能操控着女尸,来一个‘踏雪无痕’,心中产生强烈不满。在这种情绪滋生下,心中种种欲念横生,女尸敏锐的听觉,让他得以捕捉,左近数个屋子里的靡靡之声。饱暖思淫欲。正值深夜,河阳城内的百姓中,有几对男女交横,那自是正常不过,可林行听到这种声音,心里凭空生出无数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且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女人的林行,脑海中那些画面的主角,竟都是此时在他操控下的,这栩栩如生的女尸……许是倒错的体验,让林行从那种状态中惊醒,他强行止住欲念,待得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女尸已在其中一户人家的墙角,听了半晌,林行心中狠狠地鄙视自己一通。待得他操控着女尸,回到自己住处小院,进到屋里时,心中一松。短短半夜时间,经历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无论是那干瘦身影打出符篆,形成的金色光罩;还是铜钟内,那在脚下形成的金色气墙;以及铜钟内壁的那些古怪划痕……操控女尸把火红大弓,连带装着赵管事‘遗物’的包裹放在一旁,而后对着自己的肉身盘膝坐定。林行就要回归自己的身体。他想当然的认为,这次回归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嗯?!”
可尝试回归后,他心下一沉。“怎么会……回不去……”林行不信邪的尝试了数次,可依旧没能回归自己的体内,反倒压制下去的欲念,以及各种杂思泛上心头,让他眉心突突跳个不停,神魂的虚弱感,渐渐将林行淹没其中。他的肉身七窍中,暗红色的血液不要钱一般溢出,随着虚弱感加重,林行更加疯狂的尝试回归。他有种预感。若是今夜回不去,那可能他就永远回不去自己的肉身了!林行就这么咬着牙,尝试了有数百次。噗!在他最后一次尝试过后,他突然有种神魂出窍的感觉,紧接着就是难以言喻的寒意,浸透进他的神魂深处。林行抱着膀子颤抖起来,他徐徐睁开眼睛,正好和女尸无神的双眼对视,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回来了!眼前阵阵发黑,林行卷起黑袍,躺在床榻之上,陷入了昏睡状态。……第二日,林行是被断断续续的叫门声弄醒的,他从床榻上爬起,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他清理一番七窍的血渍,甩了甩眼冒金星、晕乎乎的脑袋,下了床榻,看了眼在映入屋内的朝阳光芒下,戴着半截银色面具,有些鲜活之感的女尸,心中泛起阵阵后怕。看来女尸虽然强大,但真的将意识转移到女尸体内,对其进行操控,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动辄,可能会搭上小命!整理一番黑袍,林行将面庞隐于宽大的黑袍遮掩下,来到庭院中。朝阳初升,耀得雪地发白,即便有黑袍的半掩,依旧很是刺眼,他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脚步不停。他迈步绕过影壁,目光扫过影壁上被截断的福字。打开院门,孙淮的身影映入眼帘。“老爷。”
苍白的小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孙淮跟着林行走进小院,顺手关上了院门:“昨个您让我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