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程瀚的思绪。

　　黑猫轻盈的跳上木桌，好奇的看向了大部头典籍。

　　程瀚连忙合上书本，认真告诫道：“警长，这不是正经书，你以后千万不要看。”

　　与异神有关的知识，让一只猫知道太多了，并不是好事。

　　“喵~”

　　黑猫认真的回应了一声，它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物，明白什么东西可以碰、什么东西不该乱碰。

　　程瀚撸了一把猫头，开始讲述“情妇疑似异神信徒”的前因后果。

　　这不止是在说给警长听，更多的是梳理思路。

　　黑猫听得很认真。

　　程瀚呢喃道：“我该怎么处理‘谢莜’呢？”

　　谢莜，正是那名女子之名。

　　黑猫抬起一只爪子挥了一下：“喵！”

　　意思是：杀！

　　程瀚摇头：“不妥。”

　　黑猫歪了一下脑袋。

　　程瀚解释道：“任何一个群体内部，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宜采取一刀切的方式。

　　“比如官方，既有‘向正气’这类贪得无厌的货色，也有像岩山校长这般忠于职守的人。

　　“何况人是矛盾综合体，比如‘龙兴云’，这老流氓面对诡异，有决死的勇气，可暗地里弄的脏钱也不少。”

　　黑猫若有所思。

　　人类好麻烦！

　　还是当喵好！

　　程瀚大致理清了思路：“谢莜所在的圈子，大概率潜伏着一个异神教派，我打算以她为突破口，将这帮地鼠挖出来。”

　　他的语气稍稍变得兴奋起来：“一个教派手中怎么会少得了超凡物品呢？说不定可以弄到一件宝贝。”

　　异神之血、神魄之石这两件物品，已让他尝到甜头，他自然不会介意好东西太多。

　　黑猫适时叫了一声：“喵~”

　　它在主动请缨。

　　最近实在太闲了，它很怀念以前在暗夜中冒险的经历。

　　程瀚笑了起来：“放心！少不了你的活！”

　　黑猫快活的摇了一下尾巴。

　　程瀚回忆着谢莜的影像，默念道：“推演此女的境况。”

　　一连串画面闪过。

　　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

　　但没有生命危险。

　　程瀚忽然动了一下身体，叹道：“我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总是回忆这种光溜溜的镜头，实在有点刺激过头。”

　　他很担心，半夜发生不可描述之事，那岂不是尴尬了？

　　程瀚嘀咕道：“洗内裤太烦了。”

　　黑猫听得莫名其妙。

　　主人打算让谢莜洗内裤吗？

　　*

　　有时候。

　　谢莜相当憎恶自己不俗的姿色，偏偏又没勇气毁掉它。

　　因为这一副格外出色的美丽容颜，既带来了优渥的生活，亦带来了数之不尽的麻烦。

　　以及——屈辱。

　　此刻。

　　谢莜有一种清晰的感觉，这位看守监牢的死胖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恨不得用目光将自己的衣服扒得干干净净。

　　真是令人作呕！

　　“谢小姐！”

　　胖子的声音飘了过来。

　　谢莜从中听出了垂涎之意。

　　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个肮脏的狗东西，一定会再次提出那个恶心之极的要求。

　　果然。

　　“只要你愿意隔着栅栏为我服务一次，我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小便利，比如传递一点消息……”

　　话未完。

　　忽然卡住了。

　　谢莜有点意外。

　　难道那位严肃古板的老女人来了吗？

　　虽然她相当讨厌老女人充满鄙夷的眼神，但不可否认，正是对方的存在，使得狗东西不敢乱来。

　　谢莜抬起头，偷瞥了一眼。

　　入目所见的景象，让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狗东西那一张油腻的胖脸，居然没了色迷迷的神色，取而代之是面无表情。

　　此人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焦点，其中隐约闪着一丝蓝芒。

　　这显然很不对劲。

　　谢莜蜷缩着身体，心中充斥着恐惧。

　　该不会撞上了诡异吧？

　　这时。

　　狗东西忽然一脸呆滞的鞠了一躬，用充满机械感的腔调说道：“女士，永夜的行者，向你致意。”

　　谢莜惊了一下，脑中瞬间跳出“傀儡”一词。

　　她吞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声音回道：“您……您好！”

　　据她所知，这一处秘密监牢的守卫人员，有两名强大的战士。

　　自称“永夜行者”的人，居然在官方的眼皮子底下控制了死胖子，足见其人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女士，请你放心，我无意于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办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狗东西的声音没有任何语气起伏，可越是如此，反而越是令人发毛。

　　“而作为交换，我会设法帮你脱离囹圄，重获自由之身。”

　　这个条件，听起来非常有诱惑力。

　　谢莜却一点也不想答应。

　　她宁愿待在监牢里，忍受着狗东西恶心的眼神，也不愿意与一名神秘莫测的强者做交易。

　　对方的下一句话，让谢莜又是一惊。

　　“女士，恕我直言，你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谢莜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没有您想要的东西。”

　　她瞬间意识到，永夜行者只怕拥有“读心”之类的超凡能力。

　　与这样的人交流，压力真是太大了。

　　“不，你有！女士，我希望你明白，欺骗和隐瞒无助于解决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谢莜的一颗心，深深沉了下去。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没想到永夜行者连这个也知道。

　　这人太可怕了！

　　“女士，今天的交流到此为止，请静候佳音吧。”

　　谢莜稍稍松了一口气。

　　“对了，我会额外送你一个小礼物。”

　　下一瞬。

　　死胖子活了过来，语气又变得色眯眯起来：“……你付出的只是口舌，但说不定有机会获得自由。”

　　很显然。

　　这厮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谢莜注视着这一幕，只感觉脊背生寒。

　　尽管并不了解超凡手段，但她有一种直觉，这种“瞬间切换”的傀儡操控，一定是极其高明的手段。

　　两秒后。

　　谢莜终于知道，对方所说的“小礼物”，到底是什么了。

　　“啊~”

　　死胖子捂着下面，拼命的哀嚎起来。

　　初时，他还站得稳，只是夹着双腿；

　　后来，他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最后，他的手指之间，竟淌出了殷红的鲜血。

　　谢莜看得目瞪口呆。

　　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很快。

　　守卫被惊动，将胖子拖了出去。

　　谢莜注视着地面残留的血迹，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敬畏。

　　*

　　善义坊。

　　程瀚享受着温暖的炉火，默念道：“推演！”

　　幻象一闪而出：

　　死胖子躺在一张木桌上，档下被剪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团肉。

　　“啊~”

　　杀猪般的嚎叫，吵得医生直皱眉。

　　后者检查一会，遗憾的摇了摇头：“只能切掉了。”

　　稍顷。

　　幻象消失。

　　程瀚咧了一下嘴角：“据我所知，太监的寿命，通常比普通人更长，就是因为欲望更少，不用谢了！”

　　让一个人多活十年，并且不计回报，这是什么行为？

　　当然是善意之举！

　　根据推演，官方的调查人员，将在胖子的茶杯里检测出一种名为‘夜岚根’的药物，此物具备相当的刺激性。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痕迹，亦没有任何超凡手段的残留。

　　据此可判定，胖子与女性疑犯达成某种交易，并事先服用夜岚根，只是由于剂量太大，使得血液过于富集，最终意外导致了一次“爆管”事故。

　　程瀚的心情颇为愉快：“总之，这是一个滥用药物的典型案例。”

　　至于夜岚根的来历。

　　这太简单了。

　　派出一只鸟，悄悄飞入胖子的办公室，往茶杯里洒一点粉末，这很难吗？

　　*

　　一刻钟后。

　　程瀚进行了第二次推演。

　　幻象显示的画面，是第十六小学附近。

　　小学周边是人流密集之地，故而各种摊位不少，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大山。

　　这位独臂汉子，正与妻子一起守着一个摊位，旁边摆着一张木牌，写着一行字：煎饼果子，2铜/个。

　　今日正是两口子出摊的第一天。

　　由于这是新鲜事物，生意自然冷冷清清。

　　夫妻俩皆是一脸愁容。

　　程瀚摇了摇头：“真是死脑筋！雇人排队、才艺表演、免费品尝等手段，随便用一个，生意会差吗？”

　　虽然按照推演，只需等上一段时间，诡异带来的名气，便会让生意好转。

　　但他决定出手帮忙。

　　毕竟白票一件宝物，总得回报一下。

　　程瀚握住一块木雕，轻轻摩挲一下。

　　很快。

　　各方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一批，是一名街头艺人，他走到摊位前，一边玩杂耍，一边喊着“两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第二批，是一批推销员，他们人手一只盘子，其上放着一堆煎饼果子，切成了小块，拉着路人免费品尝。

　　第三批，是二十多名顾客，在摊位前排成一条长龙。

　　张大山两口子，开始惊得不轻，后来热情满满的投入了进去。

　　程瀚微笑起来：“‘暗灵秘傀’确实好用。”

　　这种极为强力的傀儡秘术，涵盖着多种超凡手段。

　　先前对付死胖子的手段，叫做——暗人格。

　　顾名思义，悄悄建立一个独立人格，他可以随时切换人格，并远程控制暗人格，宿主自身毫无察觉。

　　此刻的手段，叫做——植入记忆。

　　一帮群演被植入记忆，认为自己接受了雇佣，前来为一个摊位造势，其潜意识会自发合理化一切怪异之处。

　　当然。

　　这不是白票。

　　群演已拿到报酬。

　　程瀚撸了一下猫头，总结道：“一名成功的傀儡师，应当永远藏在幕后，绝不在任何人面前现身。”

　　“喵~”

　　黑猫茫然。

　　主人又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