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还有这么远，何时是个头啊？”

“雍城有山有水，无比富庶，你只要这样想着，脚下就有劲了。”

不知是鼓励，还是画饼自我安慰，听闻此话，劲头确实足了些。霍倾九侧眸看向傅瑾珩：“夫君，你觉得雍城真是适合的安身之处吗？”

傅瑾珩声线温凉：“莫非你有其他想法？”

她点了点头：“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跨过平河，就是安阳地界了。”

他蹙眉：“那只是一座废城。”

霍倾九低笑：“无主之城，多好，我听说皇上就是往雍城逃命的，咱们何必去凑热闹？”

傅瑾珩直直看着她，眸底深处暗流涌动。她懒得拐弯抹角，慵懒地继续开口：“把安阳改造一下，不比帝都雍城那些地方差，众人只知道迁都，却从未有人想过自己弄一个都城出来。”

傅瑾珩心头一颤，怔愣地盯着她。须臾，他温凉说道：“他人听到这番话，只会说你大逆不道，大言不惭。”

霍倾九轻笑：“可你不会啊！”

他极浅地笑了笑：“如今活命都难，民不聊生，一座荒城，你觉得怎样可以恢复生机？”

她勾唇一笑：“开荒，种田，养殖，然后赚钱…”傅瑾珩闻言，眸光动了动，静默不语。“好奇怪，九儿跟姑爷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畅谈了？”

胡氏小声嘀咕，一边揉着肩背。杨氏点头：“而且每次都是九儿去套近乎，她以前不是把姑爷凉着吗？”

霍倾九回眸，笑着说：“死过一次，很多事看法不一样了。”

她们不疑有他，反正摔了一次后，九儿的性情就彻底变了，大家还沾到了她的福气。道路崎岖，马行驶得缓慢吃力，人群中的抱怨与叫苦更甚。忽然，一阵呛鼻的烟味随风而来，夹杂着浓浓的烧焦味。霍敏连忙跑到队伍前面打听，回来时神色极其凝重。“前面村子闹瘟疫，不管是死的活的，只要是染上的，都得烧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吓得面如土色，人群开始出现混乱与骚动，有的开始拖家带口折返。不仅是这惨无人道的阻隔方式，还有那闻之色变的瘟疫。杨氏惊得拍大腿，连忙让大嫂把马车的门窗禁闭：“四娃才出生两天，清云尚在月子，可千万别被传染了呀！”

胡氏拉住儿子知凡护在身后：“我们又没得病，怕什么？”

虽是如此说，可她说话都已经不太利索，浑身颤抖着。杨氏瞅了眼不远处的烟雾，满面愁容：“这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流民这么多，只怕都是凶多吉少啊！”

孩子们见场面混乱，胆怯地躲在自家母亲身后。焦味越来越浓，伴随着阵阵惨叫，任谁听了都觉得难受。霍倾九赶紧把口罩戴上，大声喊道：“大家先别慌，知夏先前发的口罩都戴好，不要随意走动，先在这休息一夜再赶路。”

不知是已经惊悚得麻木，还是对霍倾九有种发自内心的诚服，大家都连忙将口罩戴好，原地休整。霍倾九刚抬脚，一只小手拽住她衣袖。她垂眸，三娃正踮着脚望着她：“姑姑，你要小心点哦！”

霍倾九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笑着说：“放心，没有人可以欺负姑姑。”

杨氏欲言又止，很想阻止九儿去管闲事，可三娃都那样说了，她这个做大人的，也不好如此冷漠。“我跟九儿一起去。”

霍忠提了柴刀，沉着脸，一撅一拐地走了过来。“我也去。”

霍敏虚弱地开口，也要去操家伙。霍倾九没有拒绝，她知道三叔虽体弱，却也有颗炽热的心，见不得人间疾苦。还有几个大胆点的流民，跟着一起，很快他们就来到前面闹瘟疫的村子。天色近黄昏，火光红透了半边天。哭声惨叫声，火烧出的嗞嗞声，伴随着黑烟与焦味，整个就是人间炼狱。孩子们都被绑着，还有些男女被封着嘴，他们哭得嗓子都哑了，干涩得连一颗眼泪都没有。火堆里隐约可见蜷缩一团的黑乎乎的东西。不远处还挖了个大坑，里面躺满了人，几个男人正往里面铲着泥沙…这样的场面，堪比各种酷刑。“我要娘亲，不要埋我的娘亲。”

“爹爹，呜呜呜，我的爹爹没有生病，求求你们不要烧死他。”

“…”孩子们凄厉的哭喊声此起彼伏，生离死别近在咫尺，恐惧与绝望充斥在空气中。那些作恶的男人视若无睹，就像是处理着牲口，毫无怜悯与恻隐之心。跟着霍倾九前来的流民，有人被这景象吓得尿失禁，哆嗦着往后撤退。霍忠曾在战场厮杀，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也忍不住爆粗口：“这样对待老弱妇孺，简直是畜牲不如！老子去砍了他们！”

话音未落，霍忠已经冲了上去。霍倾九嘴角一抽，刚提剑闪过去，霍忠已经被打翻在地。霍敏见自家兄长被打，气得血气翻涌，空手赤拳就与那帮人干了起来。霍倾九踢翻两个后，无语的抚额，体弱的三叔更加不是对手，摔了个四脚朝天。她眸子一寒，从空间拿出毒针，冷冽地朝那几个男人的脸扫过去。顿时，惨叫声一片。“不想死的就别多管闲事！快点滚！”

一个男人光着膀子，手持大刀，恶狠狠地大声嚷嚷。旁边的小孩哭得更大声了。“姑娘，我们村子没有瘟疫，他们是强盗，要霸占我们的村子。”

“他们抓了孩子，是要当食物，抢了年轻女子是要被折磨死的啊！”

“救救我们吧！”

“……”坑里有人刨开土，努力往外爬，声嘶力竭地喊着，把霍倾九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原来是打着瘟疫的幌子，做屠村的事情。霍倾九瞧他们人多势众，且都手持兵器，身材精壮魁梧，定然不是普通的流寇。“把她也一起活埋了！”

男人叫嚣着，目露凶光。霍倾九头顶无数只乌鸦飞过。这若是以前，她解决这群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就是削萝卜，这么多个，也得好一会功夫。关键是寡不敌众啊！眼见霍倾九被围攻，趴在地上的霍忠与霍敏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疯了一样地拼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