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家就靠在路边的枯树旁稍作休整。胡氏趁着这个空隙，换了个装备，回到马车时，忍不住朝霍敏说：“九儿给的东西还真是好用，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识过，连想都不敢想啊！”

霍敏的老脸一红：“你这婆娘说话怎么总是口无遮拦，那事非得这么大声来讨论吗？”

胡氏嗐了一声，上前捏了下他的耳朵：“就跟你说说，还不耐烦了？那事怎么了？你以前不挺关心的吗？现在是自己不行了，所以懒得管自家媳妇什么时候来对吧？”

霍敏无语到了极点，她是越来越过分了。他甩开她的手，目光四处瞟了瞟，还好他们是在队伍前面，没人注意到他们。胡氏觉得现代的产妇卫生巾太神奇，心情还不错，对他的粗鲁也没在意。她压低声音，在霍敏耳边说：“九儿好是好，也有本事，就是对咱们家抠门了点，好东西藏着掖着，还不知道她有什么其他新奇的宝贝没有。”

霍敏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得了便宜还卖乖！”

胡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霍敏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叹道：“多亏了祖宗保佑，给了九儿一些本事，我们才跟着不用受罪。”

胡氏乐呵道：“咱们家祖宗到了地府，变得见多识广了，都是给九儿一些咱们没见过的玩意。”

霍敏神色一凛，声线沉了沉：“说起霍家祖上，你得严肃点，不然小心把你拉去问罪。”

这…这…是什么混账话！拉她去问罪，那不就是要死了才能见到祖宗们吗？九儿那样的运气，她肯定不会有的！其他人也不会有！胡氏听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多嘴，九儿给什么他们用什么就好，千万别去怀疑啥。歇息了片刻，霍忠喊着大家继续赶路。得亏他嗓门大，中气足，站在队伍中间吆喝时，前后都听得到。都不想落下路程，怕跟不上霍家的步伐后，连活着都成了奢望。这样的烈日，没有阴凉处休息，还不如走路，至少前面是未知的，还有点盼头。三娃坐在杨氏腿上，一个劲地挠头，表情有点怪异，嘴里喊着：“姑姑，我的头好痒啊，呜呜，好难受呢。”

霍倾九听得心口都痒了一下，爬上马车，凑近扒拉着他的头发，眼睛睁得老大，仔细瞧了一会。“只是太久没洗，很脏很臭。”

岂止是三娃，其他人都是个把月没有洗澡洗头，浑身都是酸臭味了。流民就更不用说了，无法形容，霍倾九一想到那些个在身上钻的跳蚤，头发丝里的虱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杨氏暗暗叹气，能活着就成，哪能指望那么多，至少一路上他们喝的水都没缺过。水都在省着用，整个家里只有四娃洗过澡。三娃又挠了一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霍倾九：“姑姑，大家都没水洗澡洗头，也没见你洗过，怎么你就不臭也不痒呢？”

霍倾九微微一怔。她也奇怪，每隔两三天身上就莫名干净了，不知道是空间的清洁咒，还是其他原因。这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杨氏戳了下三娃的头，神态带着点责备：“你这臭小子，姑姑是女子，你怎么问这没大没小的话？”

三娃偏了下头，笑嘻嘻地说：“祖母别打我呀，我就是觉得姑姑很香，好奇问问的。”

霍倾九笑了笑，胡编乱造着：“姑姑自从死里逃生后，身体变得特异，不出汗的，不用洗澡也不会臭。”

三娃挥舞着露出半截的手臂，奶萌萌哒追问：“姑姑是神仙啊，对不对？”

霍倾九嘴角一抽，这没办法愉快地聊下去了。她在凡间已经待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不去想那茬了，偏偏那小屁孩总是提起。霍倾九冲他做了个鬼脸：“我是坏神仙，再多嘴就不给好吃的了。”

三娃连忙捂住嘴，胖乎乎的手背上，脏兮兮的。霍倾九蹙眉，赶紧拿出丝帕沾水把他的手擦得干干净净。这小家伙，总是喜欢用这黑乎乎的手来抓她的手。胡氏在不远处，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三娃不提的话她还没注意，九儿平时也会累得精疲力尽，大汗淋漓的，但是她浑身上下很干净，也没酸臭味，一定是趁大家都睡熟的时候洗澡了。她轻声嘀咕道：“她都有水洗澡，还能经常洗，也没见分点出来给娃们洗个脸洗个头，这一天天的，我浑身上下都痒死了，何况那些孩子啊？”

杨氏离她最近，这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她耳中，她眉头一挑，有些愠怒地说：“你这样说就太不厚道了，九儿就算是洗澡洗头，也没亏待咱们啊，大家日子都这么难，你就不能消停点？”

胡氏被怼得无话可说，又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去了。三娃抬起手指，刮了下脸颊：“婶奶奶又气成青蛙肚了，真是太好玩了。”

杨氏连忙捂住小屁孩的嘴，看向霍倾九，露出笑容：“九儿，你别往心里去，她就那张嘴刻薄，不会有坏心眼的。”

霍倾九满不在乎，只是笑了笑：“她这样走路也会忘记累，挺好的。”

杨氏笑着点头：“还真是这样，不需要催着走了。”

队伍缓慢向前，走了两日，临近允州。途中依然有倒下的难民，或是森森白骨，大家少了先前的惊悚，默默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心里不断祈祷着。霍倾九瞅着那些画面，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放缓脚步，叮嘱大家一定要戴好口罩，尽量不要在这个路段吃东西喝水。霍忠听闻后，三两步追上她：“九儿，有什么异常吗？”

霍倾九紧拧眉心，温声：“允州的情况可能不太好，那些尸首像是得了疫病的模样，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先前虽然都有预防，可她这次的神色特别凝重，霍忠的一颗心瞬间就提起，扯着嗓门让大家把口罩面罩戴好，不要停留喝水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