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灯市如昼。封暄脸覆银面,月白衣衫温润朦胧。此刻他正提着一盏琉璃灯,目光含笑的望着身旁的少女。“为数虽少,却在百万之上。打一字的话,那就是一吧。”
一盏盏大红灯笼前,颜陌清轻声念叨着每句灯谜,从念到猜不费吹灰之力。一时间,灯谜摊前人头攒动,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若放在平时,那摊主该垂首告饶,请求眼前这姑娘别猜了。可今日不同,姑娘身边的公子已经把他这摊子给包了。包时还扬言,要将除了那盏琉璃灯外所有的花灯送出,给一众在旁围观的百姓呢。只不过送出去多少,还得看他身边的姑娘能猜对多少。好在人姑娘聪明,一眼看过去连个棘手的都没有。这下子,那公子恐怕是要亏大了。然而,就在百姓们欢欣鼓舞,一边为颜陌清叫好,一边等着分灯时,那一直站在颜陌清身边的封暄却动了。只见他抬手一抓,虚空中竟有数道针影显现……这些针细若牛毛,绵如柳絮,它们角度刁钻的形成了一张网,试图网住他身边的少女。而在他抬手为颜陌清拦下银针的同时,尖叫声也自人群中响起,欢乐在奔涌下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杀机。无论是他还是颜陌清,都看到了那一道道逆着人群,提刀向他们奔来的黑影。今夜有人要他们的命。又或者说,是有人盯上了颜陌清。章台柳内,听到封无晏说要把颜陌清抓来时,萧惜若整个人都不好了。无数问号在她脑海中闪现,让她不得不在短时间内梳理剧情,想想封无晏到底是怎么知道颜陌清会医术,而且医术还很好的。好在封无晏并不打算让她猜。“这颜二小姐深藏不露,连封暄那身寒疾都能治,说不定也能治你。”
好吧,萧惜若这下想起来了,人封大反派等于行走的信息库,随时随地派人听墙根儿……所以颜陌清与封暄这靠治病建立的友谊,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萧惜若苦笑:“皇上,颜二小姐是颜老的孙女,我们大可直接请她入宫为我看诊。绑的话,应该不至于吧……”毕竟绑来也治不好她啊。然而她觉得还算有道理的话,却被封无晏一笑否决了。“小病鬼,你别告诉我,你没瞧出颜陌清与颜家尴尬的关系。老爷子的脸面在别处好使,在她那儿可不一定。再说了,她如今已是封暄的人,人可以来,但心呢?”
封无晏直视着萧惜若的眼睛,语气里少了冷淡,多了真实。背弃、侮辱、利用、残害……他见过这世间所有的黑暗,并在黑暗中读懂了最狡诈的人心。颜家困不住颜陌清。而颜陌清即便没选择大长公主一脉,她与封暄的关系也决定她与那脉摘不清。是,萧家请她她一定会来。可到时候萧家欠的到底是颜陌清还是封暄呢?这不好说。而更不好说的,是颜陌清会不会拖着小病鬼的病,或是利用此病来达成别的目的……总之,不是他的人,他吃不准。比起那空穴来风的信任,他更相信人在威胁之下,为了活命而做出的选择。抬手扶额,此刻的萧惜若就是再蠢,也明白封无晏的意思了。他不信任颜陌清,所以打算直接抓起来关在章台柳里。如果颜陌清能治她,那就等把她治好了再放出去或是杀了……如果治不好,可能就直接杀了。嗯,作为一名优秀反派,封无晏这想法简直合格到了极点。而作为被大反派重点关照的好兄弟,萧惜若说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可再感动,咱也不能绑女主啊……这绑了有用还好说,关键是绑来也没用啊。绞尽脑汁的组织着语言,萧惜若决定好好劝劝封无晏。不求让他做个好人,起码咱先做个人。然而她还没开口,看台的门却又一次被人打开了。只见倾凌快步走进来,面色凝重道:“主上,计划失败了。”
不等封无晏回话,萧惜若心底已是一抽。什么意思?这是抓颜陌清没抓到,让人给逃了的意思?从私心上来讲,她觉得没抓住比抓住了还麻烦。因为抓住了她还能放,放前还能劝劝这位大女主,说她们皇上不懂事。可没抓住的话,这梁子就结下了。毕竟大女主早晚能查出是谁要抓她……然后……“不知是哪儿来的一群傻子,竟冒冒失失的对颜陌清动手,还直接把暄王给牵扯了进去。我们的人还没动手呢,如今整个朱雀大街都乱了。”
倾凌捂着胸口,显然被今晚这狗血失败气得不轻。对此,封无晏一时竟不知作何表情。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身旁的小病鬼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封无晏与萧惜若也立刻离开了章台柳,两人回到街上时,见降雪眼睛都快急红了。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前脚刚入长乐宫的门,后脚便见海贵前来知会封无晏。作为皇帝,这件事他必须得知道。而作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他似乎也是这个山芋的最佳接手人。这不止是花太后的意思,同样也是封祁的意思。果不其然,次日早朝上奏折无数,十本里有九本都谈起了这场轰动京城的刺杀案。元宵佳节,当街行凶,目标还是暄王与颜家二小姐。好在暄王武艺高强,暄王府的侍卫与巡防营也去得及时,两人这才没伤着。可他们没事,京中却有不少百姓在逃跑中受伤,有几人甚至死于踩踏。除夕、元宵,两大佳节齐齐挂彩,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此事得查,必须查!可一说到谁查时,花家说自己这边都是文官,一个个只懂文章不懂查案,所以此事他们全凭皇上吩咐。作为谢李两家的代言人,封祁也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似完全不记得自己手下有刑部一般。至于王家与其他中立家族,那就更不敢吱声了。而在前朝为此吵来吵去的同时,封夜寒却为萧惜若送来了一件礼物。这礼物是个人。他绑来的。叫温素素。萧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