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麻粟坝南郊某个小库房里,齐翌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老池摸到门边,透过门板上裂开的缝隙往外看。 他刚靠着门坐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正在靠近,他摸出枪,又转过头小心观察。 他对着齐翌招手:“人来了。”
“终于来了?”
齐翌三两口把剩下的苹果啃完,收好笔记本走到老池旁边:“时间比我预计的晚了点,他大概遇到了点小麻烦。”
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老池拉开条门缝,低声催促道:“快点进来!”
肖寄泽侧身滑进门里,抬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好大的灰……你们这选的环境也太恶劣了吧?”
“临时落脚,无所谓了。”
齐翌上下打量他两眼:“没出什么意外吧?这边这么危险,你过来干什么?”
“害,被伙夫的马仔给盯上了,花了点功夫才甩掉……你可以啊,才来多长时间就把北贡搞的满城风雨,伙夫都要气炸了,听说他悬赏一千万美刀买你的人头。”
齐翌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嚯,我的头这么值钱吗?搞得我都心动了。”
肖寄泽搓搓手:“那不然咱们合作一把?我拿你去领赏,到时候给你分一半,买他个五百万刀冥币去发电站烧给你怎么样?”
老池没好气地说:“我踏马先把你烧咯!”
肖寄泽讪讪地笑了两声:“嘿嘿……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伙夫给的太多了,你那帮线人可能都会动歪心思…… “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这边有点儿小道消息,近期北贡国际航班的入座率高了很多,我怀疑老千会派来了大量的中高层,除了要拿下伙夫之外,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你了。”
说起老千会,老池想到了点细节:“对了,我这里有个消息——伙夫曾经好像也是那个老千会的一员,只是十多年前因故脱离了,另外老千会的头目貌似绰号叫乌鸦,我听伙夫提到过。”
肖寄泽咦了声:“你怎么晓得的?我花了好大代价才探查到这条消息,正准备告诉你们呢…… “没错,探查到的最新消息,伙夫确实是老千会叛徒,当初还受到老千会的围剿,多亏三角区毒王洛卡和申甲鹏出手才扛过去,但规模势力和今天仍不可同日而语。 “他真正发家,是在申甲鹏倒台后,收拢了申甲鹏大部分的力量,并扶持起四大家族,双方互为掎角之势,才算站稳了脚跟,之后洛卡因梅功核行动被剿灭,手下势力四处流窜,也被他一一收拢,才真正有了贡王的名头。”
齐翌接话:“跟我手机归拢的信息基本一致,自洛卡败亡后,伙夫集团就一发不可收,成了称雄贡榜的巨无霸。”
老池问道:“那乌鸦呢?你这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肖寄泽摇头说:“老千会还是太神秘了,探查到的消息有限,但另有一条情报跟他们有关——还记得曼温妙吗?”
齐翌顿时想起金乌案的种种细节,点头:“记得,但这次来贡榜,完全没听过他。”
“没听过就正常,他跑到千岛去了,这家伙跟老千会关系匪浅,当年围剿伙夫也有他的参与,我怀疑,他实际上也是老千会的一员。”
“等等……”齐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从口袋里摸出笔记本,往前翻了几十页,仔细扫视浏览:“不太对劲,从我们剿灭塞吉团伙时获得的线索看,塞吉是那个神秘boss的手下,同时,塞吉的父亲娄岛与曼温妙也是神秘boss的左膀右臂。”
“对,没错,有什么问题?”
“伙夫对这个神秘boss非常忌惮,依据现有的线索,只有老千会首领,也就是老池刚刚说的‘乌鸦’能符合条件,同时,那群冒牌货也是老千会的直系成员,没错吧?”
“嗯。”
“那这里就有个矛盾。”
齐翌收起笔记本说:“冒牌货老K,他是老千会在贡榜的三个负责人之一,但叛变了,跟伙夫有合作,同时又跟塞吉合作过,这点就很奇怪,如果他们对同一个老板负责,塞吉怎么会和叛徒合作?”
“这……”肖寄泽愣住:“这方面我还真没想过。”
老池也忍不住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千会和塞吉、曼温妙的关系,有点类似张俊和颜欣晓?都是伙夫的手下,但彼此势力又是相对独立的,有合作与竞争的可能。”
“这只能解释合作,不能解释塞吉为什么跟叛徒合作,时间对应不起。”
齐翌斟酌着字句:“老K的背叛尚在他和伙夫、塞吉合作之前。所以……我们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伙夫和神神秘秘的老千会,还有隐藏在双方角落,更加神秘不可知的第三方。”
肖寄泽悚然一惊:“还有第三方?我去,我感觉现在局势已经被你搞的很复杂了啊,就像走钢丝一样,这要再加入一方藏在暗处的……你hold不hold得住啊?”
“难说,要试试才知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不说伙夫那十三条狗的资料你收集了大半吗?东西呢?”
肖寄泽从口袋里摸出U盘扔给他:“喏,都在这里边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你多关注一下老千会,尽可能多收集点信息过来。对我们来说老千会还是太神秘了,算计起来危险性太大。”
“趁着他们跟伙夫火并的时候,倒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话说你打算顺便把老千会也端掉?”
“看情况吧,估计很难,他们的重心不在这……先不说这个,再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帮我探查探查诡影,最好能找到工厂什么的。”
肖寄泽翻白眼:“你TM在为难我胖虎,我TM只是记者不是特工,我上哪去帮你查诡影啊?”
齐翌面无表情:“少来,你神通广大着,老千会都能查到,只要多花点心思,诡影肯定也没问题。”
肖寄泽咬牙切齿:“那我要你这次行动的全部细节,回头出独家专栏!”
“不行,”齐翌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这次行动一点东西都不能透露,锅太大,我们都背不起。”
“艹,那你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了?”
“换点别的吧,给你几个符合条件的案子,够你出几篇文章了。”
肖寄泽骂骂咧咧:“不行,老子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干活,得加钱。”
“事后请你吃串串。”
肖寄泽:…… 一番软磨硬泡,终于把肖寄泽打发了,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齐翌又拉着老池上车,离开了这间小库房,往城西方向开去。 老池问:“现在干嘛去啊?”
“进货,冒充行商就得有点行商的样子,正好最近北贡在搞集会,我们过去逛逛,而且集市上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伙夫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知道。”
“哦。”
很快赶到市集,齐翌像模像样地买了不少服饰,拉到集市的另外一角占了个流动摊位,交上摊位费后一边摆摊一边听周围商贩摆龙门阵。 “听说了吗?曹家的顶梁柱被贡王打死了,高层也被困在来福酒店里,据说死伤惨重。”
“知道啊,贡王发疯要整合四大家族嘛。听说曹家已经在调兵遣将,打算强攻来福酒店讨个说法了。不止曹家,包家好像也跟贡王彻底翻脸,今早就调集了一千多人打上门,但贡王也不是吃素的,派了不少人来过来防守。”
这些消息大多都没出乎齐翌预料,他布局这么久,不惜深入虎穴就是为了这局面,只不过张俊的横插一手,四大家族一下有了两家彻底站在伙夫对立面上,算是意外之喜。 至于剩下的两家,现在要争取过来有点难,让他们置身事外就好了,反正只要伙夫大势一去,他们一定会痛打落水狗。 可惜张俊还没下场,伙夫暂时而言也依然坚挺。 就这样,齐翌追逐着这帮行商的脚步,一路向西摆了五天摊。 这五天里,集市中讨论的最多的仍然是伙夫,听说他昨天反击,今儿便讲他吃了个大亏,富丽堂皇的来福酒店,已经变成了战场中心,犹如绞肉机一般,局势愈发动荡起来。 贡榜方面,他们苦伙夫久矣,观望三天后也悄咪咪下场,给了伙夫一记背刺,也真正伤到了他的筋骨。 这天夜里,老池急匆匆地跑上车,关好车门看齐翌:“机会来了老齐,你家小记者刚刚给我传话,说伙夫把他的十三头忠犬全都召集到了北贡,以迎击老千会和关方的联合围剿,现在他很多据点就是个空壳。”
齐翌一拧钥匙,发动车辆:“我也刚刚收到消息,正打算去找你。走吧,趁着他据点空可,我们去取证。”
老池系好安全带摩拳擦掌:“麻买劈终于让老子等到了!我们现在先去哪家?”
“往西走十五公里那个小码头,那里似乎有个拐卖人口及偷渡黑中介的据点,我盯上那儿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去查。”
“拐卖人口?”
老池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没忘记,他们之所以来贡榜,就是因为捣毁了一个大型的拐卖人口的不法团伙,并追查到了那个团伙与伙夫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齐翌不再吭声,静静的开车。 夜里路很好走,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开到了目的地,那个破旧的小码头。 夜里风大,猎猎的吹起他们的衣服:“你确定是这儿?看起来这就是个村民自发组建的码头,就停了些破渔船……” “别小看这些渔船,绝大多数偷渡与走私类的案子,除了大件之外全都是靠这种小渔船运输的。”
齐翌捂着手跺了跺脚让身体暖和起来:“万一碰到了海警,远远地人就跳下水躲船底,用那种小管子呼吸,很难查到。”
老池不说话了。 把车停在码头边上的小山包上,两人都没急着靠近,而是爬到山顶,借着望远镜仔细观察。 看了半天,老池又忍不住说:“这看着也不像是有据点的样子啊,难不成人和货都直接藏在船上?”
“不太可能,船上生活很不方便,遇到调查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也不好转移,藏在一间隐蔽的屋子里或者地下室才是最安全的。”
齐翌观察码头周边。 老池问:“会不会是搞错了?你哪里来的消息?”
“那位记者线人发现的,这附近经常有大量人员出入,又不是买海鲜的,肯定不正常,张俊的硬盘也有提到这地方……找到了,你看南偏东二十度左右方向,离这儿一公里左右,是不是有个破车场?”
老池端着望远镜看:“果然,几百辆报废车堆的乱七八糟的……嘿,还藏了辆豪车,虽然用蛇皮袋给盖住了,但看轮毂很新,这里肯定有问题!”
“那就没错了。”
齐翌说:“车场中央有栋小厂房,周围一圈看起来还挺干净的,但堆放了不少装满的塑料袋,是很明显的生活痕迹,我们去看看!”
“好。”
两人收起望远镜,借着夜色一路摸向破车场。车场没有围栏,他们很轻易地摸了进去。 齐翌提醒:“我们现在算是正儿八经的调查暗访了,行动以取证为主,尽量不要暴露,也别开枪,知道吗?”
“放心吧……这里环境复杂,很好隐藏,对我们有利。”
“对他们也有利,说不定哪儿就藏着暗哨,小心点。”
“知道。”
两人穿行在一辆辆锈迹斑斑地破车之间,很快就摸到了那栋厂房外,这厂房不大,占地仅四五百个平方,但明显还没废弃,仍在正常使用,齐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机油味。 透过玻璃,齐翌看见里边凌乱不堪,各式机床、切割机、液压机和货架堆的到处都是,一看就不是经6S管理的正经工厂,更像是家族式小作坊。 “这厂子还挺像一回事啊,还有桥式起重机,搬运切割拆装车子的器械一应俱全,虽然锈迹斑斑,但明显前不久都还上了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