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英一看唐律发火,不敢犟嘴,想一想,自己所做也的确过分了,就承认错误,愿意分一半家产给狄大雄。狄大雄高兴极了,嘴里哇啦哇啦一阵乱喊,对着唐律又磕头又作揖,场面一时失控。“狄大英,你还要多分一些给你弟弟,因为你弟弟这几年一直在告状,吃了不少苦,应当给补偿。你弟弟有了钱,自然有媒婆上门提亲,作为兄长,你有义务帮忙把关,免得你弟弟的钱被骗光了,又要回来告你,记住了吗?”
唐律说。“记住了,大人,小的一定遵照执行。给弟弟一些补偿。”
狄大英说。“哦,不,你要给具体数额,要补偿多少?需要明确。”
“那就伍佰两银子吧!”
“好,书隶,记录在案,等一会签字画押,退堂!”
唐律吩咐道。唐律回到后院,转了转,看到牡丹花开,十分鲜艳,心旷神怡,沁人心脾,这么好的天气,正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生之计在于勤。唐律明白这个道理,可怜天下苍生一直忙碌,能富裕的不多,大多数还是解决温饱,一小部分吃不饱穿不暖,条件较差。如果天下寒士俱欢颜,需要得到广厦千万间,对寒士进行庇护才行。他一直在想,怎样让人们和谐相处,不产生纠纷,互谅互让不好吗?争来争去到最后能争到什么?谁都不知道。可能是两败俱伤,大家都不开心。花开的季节,谁都挡不住,叶落的时候,谁也无法挽留。正这么想着,喝了茶,转几圈,看一会儿书,逗一会儿鸟,也算是打发了时间,感觉时间不够,是在工作的时候,要是休闲的时候,总感觉时间很长。突然,一阵击鼓声,唐律心头一紧,这是什么事?看来,县令和郎中一样忙碌,天天都有事,完了一事,又来一事,人心不足,事就会多。人若贪婪,事就没完没了。他上了公堂,看见击鼓人在那里。升堂之后,唐律问:“下跪者何人?”
“小的沙北。李庄人氏。”
“沙北,你告谁?”
唐律问。“小的状告施立言施员外。”
沙北说。“告施员外,告他什么?”
唐律问。“告他悔婚。”
“施员外悔婚?怎么回事?可有状子递交?”
唐律问。“没有。”
“没有状子,你告什么告?”
唐律问。“大人,情况紧急,来不及写状子,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沙北说。“什么紧急情况?”
“大人,这是告施员外悔婚案,来不及了,再写状子,恐怕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再告状就没啥意义了。还请大人多多了解一下,再做定夺,如果实在要写,小的也需要等大人处理完了再补写。”
沙北说。“好吧,你说的情有可原,这两天有点意思,都是书隶代写状子,你们也该好好感谢书隶。说吧,沙北。”
唐律说。“应该的,大人,小的在打赢这场官司后,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一下书隶,当然,也包括大人。这是小的的想法。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成功。”
沙北说。“你说吧,沙北,怎么回事?书隶,请你记录。”
“大人,小的以前家庭富庶,祖上积德,家道殷实,以经商为主,是地方乡绅,当地施员外和家父是同道好友,因为门当户对,施员外和家父商量,定下了娃娃亲,将施员外家的小姐许配给小的。小的的媳妇就是施员外的掌上明珠施小姐。没想到后面有了变化。”
沙北说。“什么变化?”
“家父生了一场怪病,不能下床行走,寻方问药,经过各样名医来治疗,君不见效果,家财耗尽,最后还是驾鹤西去,真是人财两空,沙家从此中落,再也无法振兴,真的是一蹶不振,小的也没考取功名。娃娃亲虽定,但一直没有圆房。小的与施小姐青梅竹马,情深意厚,就像兄妹,形影不离,又是小夫妻,亲密无间。可是施员外不干了,想要悔婚,实际上也开始寻找合适的人,找到了一个姓梅的,将小姐许配给梅公子。梅公子考取了秀才。”
沙北说。“这真不幸!你家父去世,家里资财耗尽,自己也没考取功名。难怪你施员外嫌弃。比起梅公子,你是没有优势。”
唐律说。“可是,小的和小姐情投意合,从小感情深厚,那梅公子和小姐素昧平生,小姐根本不喜欢他,他倒是喜欢小姐,非小姐不娶。他是单相思,小姐也不喜欢施员外这样棒打鸳鸯,眼看一对鸳鸯被无情打散,还恳请老爷为我们主持公道,严格来说,是我们来告,只是小姐不方便出头露面,只有小的斗胆来告状,恳求老爷接下此案,为民主持公道。”
沙北说。“这个案子本官接了。”
“多谢老爷!”
“不必客气。本官要让施员外来,听听他对契约的看法。来人,请施员外到公堂。”
唐律吩咐道。衙役接了命令,去请施员外,不大一会儿时间,施员外到了。他一看公堂,就慌了,可能心里有鬼,脚下就不听使唤,小腿发抖,膝盖发软,就跪了下去。“老朽叩见大老爷。”
“下跪者何人?”
“施员外。”
“知道为什么传你到堂吗?”
“为了解释契约。”
“什么契约?”
“就是婚约。”
“好。你说吧!”
唐律说。“大人,小女自小许配给朋友之子沙北,小女尚不知事,是父母作主,没有听取小女的意见,现在小女初长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婚事她作主。老朽也只是帮她而已。”
“大堂之上,休得胡言乱语,你不是帮你女儿找到一家吗?为什么要背弃婚约?”
“大人,不是老朽愿意背弃婚约,只是沙北太穷,小女嫁过去肯定要吃亏。为了小女的幸福,老朽就替女儿找了新的人家。这个是为了小女的幸福着想的。”
“你就是嫌贫爱富之人!你知道契约精神吗?”
唐律问。“老朽不懂什么精神,只晓得见风使舵,要是不能让小女享福,这个男的就不能选,要是能让小女享福,季㐀考虑。沙北的确无法让小女享福,只要受苦。那个梅公子,也是秀才,有名气,又有财气,人才两得,为什么不嫁,偏要嫁给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呢?”
施员外说。“你要是有一点契约精神,就不会这样做。你女儿嫁给了沙北,这是人所共知的,你如果毁约,说明你的名声已经受损,你要是一意孤行,那么,你的名声彻底完了,以后想要树立乡绅的形象,估计就没有了。你看看,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唐律说。“大人,小的说了不算,可以问问小女怎么说,看她的态度,由她自己决定跟谁,这样才最公平和最合理的方法。我们都是来帮她的,她的决定也是我们的决定。”
“这个态度不错,要知道很多家长都在替孩子做决定,只是说明他很主见,实际上很多都不能明白背后的故事。”
唐律说。“这个关系到小女的一生,在做决定的时候,老朽只是提供参考,最后的决定还是她自己来做。老朽不懂契约精神,老朽认识的朋友,都不知道什么是契约精神,只晓得什么对自己有利就做什么选择。其他的都是骗局,教育的成功之处,就是教人学会识别骗局。”
施员外说。“那么,你所说的教育都是成功的了。如果不是,你认为什么教育才是成功的教育,让孩子作出明智的决定,这个决定非常重要。”
唐律说。“刚才说了,教会人识别骗局,这样的教育就是成功的教育,学习的成功,就在于不人云亦云,对于那些骗子,胡说八道,能被人看出来,看出是胡说八道的这些人,无疑就是成功的教育,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
施员外说。“施员外,你说尊重你女儿的权利,那么你在给她介绍给梅公子的时候,是否经过你女儿的同意呢?”
唐律问。“没有,这事想等以后再解释给她听,估计她现在还不能弄明白。要知道,人穷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当一人处于极度自卑的时候,就要铤而走险。老朽最担心的沙北那穷小子会告状,果然被老朽猜中了。这次告,也是告老朽。但是,大人是以解释婚约来传老朽,这就显得大人的高明之处了,如果说是沙北状告施员外,那么,施员外这一来,名声就臭了,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形象已经遭到严重破坏,老朽真的于心不甘,好在还有明白人,有清官,老朽也就不害怕得不到好结果。大人啥都别说,就凭这个,老朽愿意听大人安排,老朽遵照执行就行了。这个契约精神,不是老朽不遵守,是祖祖辈辈都不知道,希望通过这个案子,可以教育后来人,遵守契约精神,塑造新的人。让人成为更健康的人,让人心变得更健康。”
施员外说。“你还是很聪明的,要想破解此案,还是要请三头六面,当堂说清楚,才没有皮扯,免得以后还麻烦。既然老员外放弃干涉女儿婚事,那就有请施小姐来公堂说清楚,不知道员外意下如何?”
唐律问。“大人说了算,老朽放弃替女儿做主,她的婚姻大事,她来作主,老朽不管。”
施员外说。“好,请施小姐、梅公子到堂听审。”
唐律吩咐道。衙役接了命令,下去请二人到堂。“下跪者何人?”
“民女施小姐。”
“小的是梅公子。”
“你们为何到公堂之上?”
“民女是被大人请来,因为悔婚的案子。”
施小姐说。“没错,你呢?梅公子!”
“小的是因为迎娶施小姐的事,因为施小姐和前一段婚约有纠纷,小的娶妻未成,陷入此中。深受其苦!”
梅公子说。“梅小姐,你的父亲在此,他对你的婚事不再插手,你自己选择,听明白了吗?”
唐律说。“大人,民女听明白了。自己的婚事,终身大事,自己作主,别人不能代替,请大人明断。”
施小姐说。“梅公子,沙北是施小姐的前夫,他们定了娃娃亲,有婚约在先,在没解除婚约之前,婚约仍然有效,这个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可是,大人,这婚约已经被施员外作废了,因为作废了,小的才交了聘礼,迎娶施小姐过门的。”
梅公子说。“梅公子,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亲,你看,你是后来的,因为家道殷实,你的人品相貌都很优秀,除了施小姐,你还有很多机会的,可以供你选择。因为施小姐已经名花有主,这个是乡里乡亲的都知道的事,你要插一杠子,这个就不太近人情,希望你放弃,要玉成好事,不要破坏这一对鸳鸯。”
唐律说。“大人,小的知道施员外和沙北有婚约,也知道没有解除婚约,这个施员外已经告诉了小的,小的看中了施小姐,其他女的都没颜色,对施小姐情有独钟,小的就是喜欢施小姐,不知道施小姐对小的有无好感,小的先要表明态度。如果小的不能赢得施小姐的心,小的再退出。现在既然到了公堂,就索性说清楚,免得以后纠缠不休。小的对施小姐,也是明媒正娶,从来都不含糊,可是,施小姐有了想法,索性说出来,如果合适,可以略作调整,但是,施小姐没有明确说嫁给沙北,也没明确说嫁给小的,那么就要问问施小姐,到底嫁给谁?由施小姐来决定。”
梅公子说。“既然如此,那就由施小姐来决定吧!”
唐律说。“那么,为了方便本官判断,请施小姐跪在中间。梅公子跪在前面,沙北跪在最后吧,这样本官可以辨认,免得弄错了。等跪在合适的位置后,本官在进行发问,明白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明白了。”
他们明白是明白了,但不知道唐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