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陈展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维持着一副社畜的模样，想必是飞机失事前的样子。如果这个世界的鬼真就是这个样子，那完全可以一起聊聊天。“这一片就你一个？没有其他人……其他鬼？”

飞机失事鬼做出了一个回忆状。“一开始有很过，不过莫名其妙地都消失了。”

“怎么消失的，是不是被牛头马面接到阴曹地府去了？”

陈展打趣道。“牛头马面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陈展很奇怪。“我听说人死之后，灵魂出窍的那一刻，一下子会顿悟天地大道，你有顿悟到吗？”

飞机失事鬼做了一个思考状。“死后，我先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好像陷入了混沌之中，那期间我确实顿悟了一些东西，不过都是关于我自己的，关于你说的阴曹地府，什么牛头马面的，我没顿悟到。”

“那你自己顿悟了什么？”

陈展好奇。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也算死过了一次，顿悟了个啥呢？除了顿悟出个系统，好像其他还是一个鸟样。“我悟出了我不再和世间有牵挂，也不想和他们有牵挂，对我们不好，对他们也不好，什么恩怨情仇，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死了之后，我要修炼，不修炼就会消失，就像我在这里见到的其他鬼魂一样。”

“有点寂寞如雪啊你，光是修炼的话，那你生活也没什么意思，你就一直在这边溜达？世界这么大，你不出去看看？”

陈展太知道修炼的无聊了，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神仙都是天天闭关修炼的人，连苦都不吃，纯靠吃空气过活。陈展可受不了这样清苦的日子。而关于生死这个大问题，通常有比喻，人生像是船舶和浮萍，家和亲情友情如港湾和池塘。死亡就是脱离这里的过程。况且眼前这位飞机逝世鬼对过往什么事都看得开，连之前想见的网友都不想见了。像是没有锚的船舶，与这两种情感脱离得一干二净。唯独捧着烧鸡，没事就是一口，这应该是他人生……哦不，鬼生最后的乐趣了吧。陈展一时间同样有所感慨。穿越之后，很少想家。想也回不去，这就是身不由己。好久没有和人这么掏心的聊天了。此刻要是有几罐啤酒，和这一位兄弟，边喝边聊该多好。“走不开，反正我是走不开。”

飞机失事鬼无所谓地说道。“我明白了，这片就是你的领地呗，你相当于西游里面的土地爷。”

对方摇头。“我不知道那种东西，辈分对我来说不重要，爷不爷的真的没有意义。唯独有一件事我很在意，最近，这里的贡品在减少，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啥时候，这里没有贡品了，我估计也没了。多亏你今天给我拿来了这些。”

“明白了，你是净坛使者，靠贡品修炼。”

陈展悟了，送东西送对了，感谢烧鸡。“净坛使者是谁？很高深的样子，估计我还没修炼到这一层，就魂归天地了。”

飞机失事鬼叹息道。“兄弟，那净坛使者不是修炼出来的，是别人给封的官，你别怕，你叫什么告诉我，我帮你立个牌位，找个专门的地方供奉着，你贡品不断不就没事了。”

陈展腹诽，真是没了天理，一个人蹲在坟包上安慰一个鬼别怕。接着说道：“我帮你送到庙里供一供怎么样？你怕香火吗？你愿意吃素吗？寿桃和大馒头什么的。”

“不怕，愿意，挺好的。”

飞机失事鬼说着高兴的话，生前的七情六欲被丢得七七八八，自己的名字倒还是记得。直觉告诉他这个机会特别难得，连忙将他的个人信息告诉了陈展。“我叫陈嘉，这是我的八字，你要这样刻我的牌子……”陈展一看，对方也姓陈，竟然还是本家，也算是有缘。一番学习过后，陈展表示记下了。话锋一转，问到了重点。“有一株这样的植物你见过没。”

说着拿出了卷柏的样本，对着飞机失事鬼说道。“我要找的那一株是红色的。”

“不知道，我白天不出来，不太注意这些。”

“不，我听说这东西白天没有，只有晚上有，长在棺材缝里。”

陈展摸向后腰，他在身后还背了一把铲子，已经准备刨坟了。飞机失事鬼思考了一会，从地上一跃而起。“你等着，我给你去找找。”

说着，身影一晃，消失在了黑夜中。留陈展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数星星。时间过了一会儿，对方又从远处走来了。“走吧，我带你去。”

“有吗？”

陈展疑道。“或许吧，我不确定，得你去看看才行。”

飞机失事鬼带着陈展往山的深处进发，这里地形复杂，没有经过开发。七拐八拐，来到了一片更加荒凉的山洼。这边地底滑坡，一个古老的木盖棺材露出来了一大半。“是这个吧。”

对方指给陈展看。陈展凑近，掏出手机照明，仔细检查。棺材盖与棺材板的缝隙里果然有一株植物。种子发芽的力量是巨大的，直接将棺材的红木给拱裂开了一些。只是能看到的植物很少，在棺材缝里面，不容易够出来。“像，很像，没法拿啊，看来得开棺啊。”

陈展摩拳擦掌，学了《分金定穴十三篇》后，他曾多次幻想开棺的场景。如今便可以实战，对着棺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了起来。可是看着看着，他深吸了一口凉气。这棺材盖上，竟然有字。清清楚楚地刻着四个大字“开棺即死”。而且手中的墨竹杖一触碰到棺材棺材外壁就不住地颤抖，证明里面是有毒的。陈展连忙指给飞机失事鬼看。“兄弟，这个棺材我不能开，上面有诅咒啊，还有没有别的棺材，我再去瞧瞧。”

飞机失事鬼摇着头，用手摸着棺材上的开棺即死四个大字，幽幽地说了句：“没关系。”

“还没事？”

“我们是人的时候，都是从小学习科学长大的，怎么能信这个呢，对吧。”

飞机失事鬼淡定道。陈展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你就很不科学好吧。”

飞机失事鬼挠挠头。“你说的也对哈，但是开棺的问题你别怕，我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