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茂山送来的东西都是连筐带担的,搬起来也方便。很快的,东西就全部放进了李家堂屋。众人虽说有些眼热,却也不好意思多逗留,放下东西便都直接走了。等外人都离去后,夏云月直接就拿了两匹布给方氏。“婶子,这布给您和嫂子们做身衣裳。”
“使不得使不得。”
方氏连忙摆手后退。“有什么使不得的,这些礼本来就有村正叔的一部分,只不过是以我的名义收下来罢了。”
夏云月直接把布匹放到她怀中,然后对李村正直言。“村正叔,你们若不把我当外人,就听听我对于这些东西的分配如何?”
李村正有点猜到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你说。”
“从前天开始到现在,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我们母女三人着实是麻烦大家了。接下来我家又要造房子,少不得还要再麻烦乡亲们。正好现在葛茂山送了酒肉茶叶和糕点过来,我便想着不如今晚我们就请李氏一族吃个便饭。”
见她说要请客,李村正倒是没有意见:“只是请李氏一族吗?”
夏云月淡淡地道:“我们母女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关氏一族也没几个人为我们说过几句话,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能相安无事就已经最好了。至于对我们还有点善意的,我会私下感谢,明面上就不请了。”
“这样也好。”
李村正点点头。关老二当族长以来这些年关氏一族的风声,李村正是再清楚不过的,闻言也不劝她。“对了,村正叔,李氏一族,我也不是全请的。”
夏云月直接点了包括三户人家的名。李村正顿时不解了。“李石榴那日出卖你妹妹,你不愿再和他们家来往,这个我理解。李金水家平日里就喜欢偷鸡摸狗,她婆娘还特别嘴碎,也欺负过你们,你不请他们也很正常。但李康泽家往日里应该和你们家没什么仇怨吧?何况他的侄子李青书可是刚中了秀才,正前途无量,你怎么也不请他们家呢?”
“是啊,月儿,为什么?”
夏氏也忍不住询问。关于女儿前两日去找李青书却独自一人归来的事情,她先前也曾问过一句,但被女儿岔开后,后来事情太多,竟也忘了再问。如今女儿明知李康泽是自己未来的堂伯,怎么反而特意不请对方呢?“月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娘不知道的事情?”
夏氏又追问了一句。想着李青书虽然去府城看伤未归,但他的双手都被打断这件事肯定是不会善了,回头迟早还要面对的,夏云月想了想,便说了一部分的实情。“村正叔,你可知道,我和李青书,其实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有口头婚约了?”
“什么?”
李村正很是吃惊,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方氏等人也是惊愕:“可这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夏云月淡淡一笑:“原本李青书的娘的说法是担心刘婆子知道后会狮子大开口,所以跟我娘承诺,先口头约定,等他中了秀才之后再来正式提亲的。到时候刘婆子看在秀才的面上也不好多讹彩礼。”
李村正和方氏齐齐地看向夏氏。夏氏点了点头:“这事确实是周姐姐亲自承诺的。”
“可李青书前段时间就已经中了秀才了啊?”
方氏不解,“当时他们家不还回村摆过喜酒吗?怎么也没听他们提起?”
夏氏的脸色不由微变:“是,但周姐姐说青书刚中了秀才,正值应酬最忙的时候,所以希望这日子能往后再延一延。我想着也是整个理,就答应了。”
“那是忽悠娘的缓兵之策,”夏云月平静地丢出一个炸弹,“其实,就在李青书考中秀才的次日,就已经开始和杜县丞之女议亲了,现在两家已经正式文定。”
“你说什么?”
夏氏大吃一惊地豁然而起。夏云月扶住她,虽然心疼,却依然只能实话实说:“其实,从一开始,他们母子就不是真心和我们家结亲。之所以骗我们,不过是想让我们娘俩心甘情愿地,一个勤勤恳恳替他们刺绣供他们读书,一个傻傻地帮他们家做活罢了。”
“月丫头,事关一个读书人的清白名誉,这话你可得说清楚了。”
李村正满脸严肃地道,李青书和杜县丞之女文定这事,可是连他都不知道。夏云月看出他这并不是单方面的质问,而是希望自己能拿出确切的证据,不由有些惨淡地一笑。“他们就是吃准了我们母女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才有恃无恐地悔婚另娶。”
夏氏一把抓住女儿的手:“那我那几幅瞒着婆婆熬着血泪刺的绣品呢?难道也不能作为证据吗?”
“娘,你那些绣品都是私下里交给李周氏,李周氏再拿去县城里卖的,你又如何知道买家是谁?”
夏氏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口中喃喃地道:“都怪我……我明知李周氏心思深,又对儿子寄望甚大,怎么会心甘情愿替儿子求取一个只知埋头干粗活的农家女呢?都怪我……都怪我……”“娘!”
见夏氏的精神有些不对,夏云月连忙蕴含了精神力地低喝了一声。夏氏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双眼却已满是泪水,一把抱住了夏云月,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月儿,是娘害了你啊!”
前日,她被刘婆子强卖,虽然绝望至极,却也只有默默流泪。昨日,面对葛茂山的逼迫,她满心惶恐,但也强忍着没有露出怯色。可如今,在知道女儿的终身都被自己所误之后,却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悲愤和自责,竟直接就像孩童般失声痛哭了起来。“娘,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别人心机太深了。何况如今我能及早地认清他们母子的真面目,其实也算是一件幸事。”
夏云月温柔地安抚着她,继续暗中带着精神力催眠,免得夏氏的身子因为这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又有所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