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记得后来，她全身的力气都耗光了，便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再醒来时，自己依旧躺在熟悉的房间里、熟悉的床上，只是红色的喜账已经被尽数拆下，那些喜烛、喜字的窗纸也被清理干净了，就连身上盖着的床褥都换成了一套新的。她呆愣地眨了眨眼睛，直到怀衍子推门进来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她才彻底意识到，她与末辛之间的纠葛，已经彻底结束了。就连他曾经留在她身边的痕迹，也被怀衍子清理得一干二净，他能给她留下的，仿佛只有她脑海里的那些记忆，以及……那个承载过他们的记忆的松鼠挂件。俞青月动了动虚乏无力的手，想把那个挂件拿出来看一看，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这时，怀衍子走过来，满目关切地问她：“阿月，你想找什么？”

俞青月歪过脑袋来看他：“我晕过去之前，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松鼠挂件呢？”

怀衍子没想到她会找那个东西，一时间眼里闪过一丝尴尬，“那个毛茸茸的小松鼠上面都是末辛的气味儿，我以为是末辛的东西呢，就一把火给烧了。”

“烧……了？”

俞青月眸色一冷。“嗯，阿月，一切都结束了，那些末辛用过的东西也不该存在……”“你为什么不问过我的意见就擅自处理了？”

俞青月冷冷打断他的话。她心里有点难受，末辛走了，那个小松鼠挂件是承载着他们记忆的唯一东西，可怀衍子轻飘飘的一句带过，那挂件说没就没了？她有点不能接受，说实话，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末辛的死所牵起她的情绪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虽然哪怕再来一次，俞青月也还是会选择杀掉末辛，毕竟末辛的那些所作所为确实能给他贴上一个“该死”的标签，可真正令她动摇的是，末辛在临死前对她说得那番话，让她这才意识到，后来他对她的情意、对她的付出，原来都是真的。她所难受的，大抵也只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原来也做了一回把别人的真心拿去喂狗这样的事情，成为了像怀衍子一样靠着欺骗别人的真心成就了自己心中的大义。“我……”怀衍子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可目光触及俞青月那埋怨的眼神后，他只是低下了脑袋，“抱歉，这件事是我不对，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能满足你。”

“我捅你几刀，再给你扔点银子当作你的可怜费，这样你就能原谅我了吗？如果每一个错误都那么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那还要官府衙门做甚么？”

还未从那阵难受里走出来的俞青月显然不买账，情绪也越发激动。甚至她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跟怀衍子置气，还是在为变化的自己置气。“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的话，也不是不行……”怀衍子的心里也有点急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俞青月打断。“出去！”

俞青月瞪着他，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一对杏眼已变得通红。“……”怎么办，他好像把情况弄得更糟了。怀衍子有点局促，他承认，那个挂件是他故意烧的，不仅仅那个挂件，连带这个屋子里所有末辛碰过的东西，甚至他和阿月成婚时的布置，都被怀衍子付之一炬了。很莫名的，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甚至一想到在末辛死后，阿月捏着那个逼真的小松鼠哭得宛如山崩地裂，他就恨不得把那个小东西给撕了。他原以为，那个松鼠不过是末辛留下来的东西，就算他私自处理了也没关系，谁曾想，阿月竟比他想得还要看重它。啧，又来了，这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怀衍子抿了抿唇，不甘心地争取了一句：“阿月，你睡了快两天了，现在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煲米粥和养身体的药，你喝了便好好休息，可好？”

俞青月不理会他，转过身，拉起被子蒙住脑袋。“……”看着被子下那鼓起的一动不动的身影，怀衍子叹了一口气，只好先离开了。刚走出俞青月房间，便见姬行申一脸倦色从外面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姬行申率先问道：“俞姑娘醒了吗？”

“醒了，只是状态不太好，我正准备去厨房给她煮些东西吃。”

“那就好，她如今的身子……唉，只能靠慢慢养着了。”

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怀衍子赶到喜房里，看到俞姑娘被末辛吸走一部分精髓而变得虚乏孱弱，身子骨都削瘦了许多，他也不免一阵心疼。怀衍子没再说别的，似乎是也和姬行申一样想到了那一晚，只是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那个黄鼠狼妖呢？又给他跑了？”

“啧，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那只臭黄鼠狼妖实在是太会拉锯战了，我与他鏖战几个时辰，最后被他放的臭气熏得睁不开眼，一不留神，就给他逃了。”

说着，姬行申似乎感觉身子上又传来了被那只黄鼠狼妖熏得臭气，一时间周身又开始不舒服起来。“那黄鼠狼妖原本就是末辛的旧部，对末辛极为忠心，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未跟在末辛身边，此次若不是他不知末辛已死的消息、带着贺礼上门来给末辛祝贺，我们估计很难跟他有照面，不过他留在这世上，也始终是个祸害，还是找个机会解决了为好。”

“这是自然。”

姬行申不予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