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衍子心里还没有个决断，就被从院子角落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住了视线。发现是姬行申正站在院子里的那口水井旁打水。姬行申提着打满了水的桶，没好气地走过来瞪着怀衍子，“醒了啊，我还寻思着你再不醒，我可就要拿水来把你泼醒了。”

怀衍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老姬，你昨天那酒，可真是烈啊。”

“知道烈你还喝了一大半？早晚有一天喝死你得了！”

姬行申臭着一张脸，提着水走进了厨房。怀衍子讪讪一笑，本想跟上姬行申，忽然，一道熟悉又极为浓烈的仙气朝他逼近。他顿住脚步，看向仙气过来的方向。只见院子处，一阵轻飘飘的仙雾在半空中聚拢成一把云椅，一道流光闪过，那云椅上已赫然多出了一个仙气飘飘的男子。男子身着淡黄的仙衣，一头青丝垂落于云椅处，与那缭绕的仙气几乎要融为一体，他神情慵懒，敛着一对似有水波流转的眸子，怀里抱着一只狸奴，如玉般光洁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狸奴身上的毛发。男子的云椅身后，紧跟着又出现了两道人影，一个是身着一身黑色劲装的仙童玉玄，另一边则是一个手持长剑的女仙童。那厢的怀衍子看见那坐在云椅上的男子，微怔后，忙过去朝对方下跪行礼。“贫道怀衍子参拜长生帝君，不知帝君今日莅临，有失远迎，还望帝君恕罪。”

厨房里，感受到动静的姬行申也赶忙出来，远远地瞧见长生帝君的身影，也忙上前行礼问安。长生帝君怀舒抬起慵懒的视线扫了那两人一眼，淡淡一笑，“可都起来罢，这大过年的，你们朝孤一跪，孤都不知道要不要先给你们发点儿压岁钱。”

“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讪讪笑着起身了。开玩笑，老狐狸的压岁钱，哪怕死了带到阴曹地府里边去阎王都不敢没收的吧？“瞧你们这束手束脚的模样，孤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你们还怕孤不成？”

怀舒脸上的笑意更甚，微微扬起的幅度里带着几分讥诮。怀衍子皮笑肉不笑：“帝君威严神武，风范独绝，贫道等许久未曾觐见帝君，自是惶恐。”

怀舒噗嗤笑了一声：“可拉倒吧你～少拿这些客套的说辞来搪塞孤了，你心里头怎么想，孤还不知道不成？好了，闲话少提，孤此行专门下到凡间，就是来履行一千年前给两位许下的诺言的。两位斩杀了末辛这个大魔头，孤可如约许你们天界上仙之位，不过……两位若是想趁机提别的条件就抓紧时间噢，过时再反悔可就不能了～”姬行申与怀衍子对视一眼，他们知道，怀舒纵然是个精明算计的老狐狸，但也足够说话算话，且，他既这样说，想必也知道怀衍子他们并非像以前那样一心追求得道成仙了。最终，姬行申先有所反应，他不像怀衍子那般瞻前顾后有太多的顾虑，他的想法是很坚定的，既然长生帝君给了他一把杆子，那他自然敢趁势顺杆爬。姬行申虔诚跪下，朝怀舒叩头：“一千年前，帝君不计较我是个戴罪之身，愿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不胜感激，只是今日恐要辜负帝君对我的一片期盼，希望帝君能给我一个卸去法术修为的机会，让我做一回真真正正的人！”

“哎呀呀，你可真是开了个好头呢。”

怀舒笑着，视线却是落在了怀衍子身上。怀衍子有些惶恐，不敢对上怀舒的视线。姬行申跪在地上，后背的脊梁压得更弯了，好似生怕帝君责备他不够虔诚。“行啦行啦，”怀舒被姬行申的小动作给逗笑了，他摆了摆手，“多大点儿事儿，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呢，干嘛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嘛，又不是在议事堂里开会～既然孤说了可以随你们提条件，那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啦。”

怀舒说着，手中便蓄起一道淡青色的法力，“姬行申，你可想清楚了？孤这一施法，你可就与常人无异了。”

姬行申没有犹豫：“谢帝君成全，我不悔。”

话音落下的同时，怀舒手中的法力便幻化作几道触手朝姬行申飞去，很快，法术便将姬行申的身子尽数笼罩。片刻后，法术渐渐散去，姬行申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是身上的气息探嗅起来就如普通人一般了。怀衍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姬行申，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儿。但怀舒并未给怀衍子纠结犹豫的机会，很快，那道水波潋滟的目光便放在了怀衍子身上，“怀衍子，你的想法呢？”

怀衍子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怀舒又怎会不知怀衍子的心中所想，只是能在怀衍子脸上看到这样犹豫不决的神情实属少见，也叫怀舒忍不住偷笑了一把。“这么难决定呀？看来那位……”怀舒蹙了一下眉头，一时间想不起来，侧过脑袋看向玉玄，“那女子叫什么来着？”

“俞青月。”

“噢对～看来那位叫俞青月的女子还有点本事嘛，竟能让一向意志果断决绝的怀衍子变成这幅模样，说起来，那女子也算是为此番斩魔立了大功呢，也不枉孤在一众名单里千挑万选，才选中了她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