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跪他时，是拜他为师，今日跪他，是要谢他这份师徒轻易。说着，苏小舞身子弯曲，脑袋在雪地里磕了下去：“小舞一谢师父教导之恩。”

小妮学着妈妈脑袋叩了下雪地里，抬起头来时，满脸的雪花，小丫头赶紧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冰雪。‘咚！’又一声，苏小舞脑袋磕了下去：“二谢师父，养育小妮之恩。”

尽管他有过他的意图，可小妮的这条命，终究是他给的。‘咚！’第三下叩下去，苏小舞声带已经颤抖了起来，每一个字都难以说出，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或许是她这一生最后和师父说话了。或许，这是他最后听到她说的话了：“三，谢师父，对，对，小舞……多年来……爱护有加……”她叫小妮不哭，可自己的眼泪却夺眶而出，所以苏小舞不敢抬头，只能够俯下身子，脑袋一直叩着，因为哭泣，身子抖动的厉害。我们之间有再多的恩恩怨怨，最后都化作了三句谢谢了，呵……又怎么可能是三句谢谢说的完的呢？叩着头，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雪里，融化了那么一小块的雪……小妮原本学着妈妈叩头，可是小家伙照常抬起身子时，见妈妈还一直叩着头，身子在发抖着，小丫头原本想学着妈妈也继续弯腰俯身，可又有些担心妈妈：“妈妈……你没事吧？”

妮儿的声音在耳边徘徊着，苏小舞吸了吸鼻子，大口的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努力的把眼泪吞回肚子里一样。努力了许久，终于，收住了自己那一直止不住流下的泪水，心脏还是在抽泣着，当眼泪止住不在流时，她这才缓缓的抬起了身子。因为一直叩头的原因，脑门的地方青了一块，脸蛋也被冻的有些红。苏小舞单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身子，一边拉起了小妮，母女俩在雪地里站了起来，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门。小舞眸中闪烁眼泪：“师父，我走了……再……”再见？她希望说的是，再会……师父，世界这么大，我们还会再会吗？或许在某年某月某天，你会突然改变主意……说不定，我们还能够再见？小妮的嘴唇撅着，克制住了眼泪，克制不住心里的难受，眼睛盯着这扇门，仿佛透过门能够看到岚风就站在门的里面一样：“爹地，小妮也走了，等长大了，小妮一定还会回来看你的。”

丫头握紧了拳头，目光笃定的说着。小舞低头看了看女儿，不禁的一笑，或许小丫头是不懂，但这种执着，真是让她心里又难受，又觉得欣慰。“妮儿，走吧。”

“嗯。”

两个人手牵手往人行道的一头走去，小妮时不时的会回头望望，那门依旧是紧锁着。雪地里留下了一大一小的脚印。而院子里面，秦雪站在岚风身后，早已经擦起了眼泪，只是忍着没有哭出声，忍着内心的起伏，无论是对小妮，还是对苏小舞，相处那么久了，又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苏小舞的那三句谢谢似乎还在耳边徘徊着，叩头重响声，也在心里久久难以挥去，可主子……“主子，为什么不见见她们？就算是……最后亲自道别一下也好……”秦雪第一次忍不住开了口。岚风闭上了眼睛，唇起，无奈的说道：“我如果见了她们，便不会再让她们走，你觉得……那样又是伤了谁的心呢？”

淡淡的话落。秦雪身子一怔，现在表面看来，伤的是苏小舞的心，可真正的，伤的是主子的心吧？如果这门开了，那才是真正伤苏小舞的心！！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懂岚风？他无情，对他人无情，尽管是血缘兄弟也不会有半分留情。他残忍，对他人残忍，对自己也同样的残忍！“开门吧。”

岚风轻语了一声。秦雪这才赶紧把门打开，不过这个时候，苏小舞和小妮也该早已经走远了。当院子的门打开，门口空荡荡的，地上的积雪有几处奇怪的印子，那显然是苏小舞和小妮跪拜时留下的痕迹。秦雪开门口便退下到一边，岚风缓步走了出来，望着外面的飞雪，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脚印往远处延去……岚风缓缓的伸出了手。雪花飘落到了他的掌心中，看着那落下的雪花，薄唇轻启：“我欲要让她堕落成魔，却让她度成了人……”最初的初衷，和最后的结果……只有人，才会有七情六欲。尽管他步步为营，算计了一切，却算不过天意，算不过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