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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少年林巡之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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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银杏村的树叶也跟着微微浮动。今天村里格外热闹,各家各户中不少壮劳力都出动了。失业人员林巡、高修也混在人群中。昨晚,妈妈李梅得知这位同学已经被洋快餐店开除,遣散费合着一天都不到20块,憋着笑,安慰林巡说道:“好了,也别有什么气,妈知道你和高修都想为家里减轻点负担,这样,村里头的川湘良种辣椒要收获了,明天你去帮忙,妈给你开工钱,好吧!”

林巡撇撇嘴,又点点头,心想,妈呀,我是想给家里减轻负担来着,这高修可不一定有这觉悟......高修继承了父亲高友仁的基因,他老爸行事风格是不靠谱,但不可否认,多年以前,老高也是高家店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上学时候也是不少姑娘爱慕的对象。如今初中毕业,高修个头就窜到一米八了,眉宇间越发像高友仁。高妈妈看着儿子,又想起了丈夫,不经唏嘘。高修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精神,主动请缨,今天帮妈妈去收辣椒。高妈妈欣慰地答应着,同时心里也念叨着,老高,那时候能有儿子一半懂事,高修爷爷也不至于被气死。夏日炎炎,看着红彤彤的辣椒,人更是感觉到燥热。在阳光下,林巡利落地干着活,为自己家干活,是比在洋快餐店里削土豆来的有劲!高修像与林巡比赛一般,也加快劳动速度,全然不顾满头的汗水……这南方辣椒成熟期在6至7月份,收获期能持续到11月。几年前引进的川湘良种收获期很长,目前已经成了不少家庭重要的收入来源。收完的辣椒乘着夏天的烈日炙烤脱水完,沅西县的辣椒厂就会开着福田大卡车来银杏村里收原料了。经过厂子里深度加工,有的做成辣椒酱,有的化成辣椒油,还有些成色不行的也不浪费,都做成火锅底料,这些辣椒制品都贴上了“老大娘”的商标,远销全国。沅西老大娘辣椒制品厂可是沅州都排的上的纳税大户。对了,这沅西老大娘辣椒厂的老板不是他人,正是肉联厂厂长郑欢喜。人送外号:镇关西!辣椒的水分经过几日在烈日暴晒下都消失了,村民们盼望着的福田大卡也开了过来。村民们有的用小推车,有的推着自行车,还有的拉着板车,都急吼吼地将自家的辣椒送到大卡车旁。福田车副驾上跳下一青年,胖胖的脸上顶着怪异的发型,是刚刚烫的爆炸头!渐变色短袖T恤上衣配大破洞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燥,特别的摇滚范儿。他有着极其书卷气的名字,叫:郑行书,镇关西家的公子。也不知道郑欢喜是不是翻烂《新华字典》起的这样的好名字,但摇滚装扮还是没能掩盖住祖传的屠夫气质。他一口地道的沅西土话,说道:“汽油贵了,来收辣椒路上老废油了。辣椒在以往的价格上再减2毛一斤!”

村民们一片哗然……郑行书小暴脾气上来了,手重重的垂着卡车车门,怒道:“吵什么!要卖就卖,不然哪儿来回哪儿去......浪费小爷时间......”村民林大爷挤到前头,和颜悦色地说:“小郑总,我们这么多斤辣椒呢,一下子降两毛,可不老少钱呢,加点儿吧,再加点儿......”郑行书也不太愿意搭理林大爷,鼻孔一哼,缓缓说着:“老头儿,你要多加点,我还想多吃点呢,现在排骨可涨价了!我吃排骨,人可不会让我少付点儿钱哟……”林大爷也耿直,回道:“小郑总,说笑了,你家就开肉厂的,排骨还能少了你吃的嘛。”

郑行书被气笑了,瞪大了眼睛,指着林大爷道:“嘿,你这老东西,我这是假设,我这是比喻,我这......你找茬儿,是不是,要卖卖,不卖滚......”看到小郑总这副嘴脸,一众人都七嘴八舌起来。果然是老子霸道儿混蛋。郑行书一看这样不行,看了看手表,大声道:“这价格还有五分钟保价,五分钟一过,每斤降三毛了!”

哄......人群里有人开始抬着自己的辣椒麻袋开始抢着往卡车旁的秤上放......林大爷站在最前面,拖着袋子抢先一步了,全然不顾刚才这个后生仔的不敬语气。有的人会说林大爷也太没骨气了,有的人知道这袋袋辣椒是林大爷家指着的下半年开销来源,卖了辣椒,家里头小孙子上学的钱有了,还能买个新的书包……看着哄闹的人群,郑行书转身爬上了大卡车,卡车还发动着,空调仍在工作,此刻的他可不心疼油钱。看着还在往车边挤的村民,他心里嘀咕一声:刁民!然后小郑总舒服地靠在车椅上,蹬掉脚上的德尔惠篮球鞋,脚翘起,搁在中控台上。黑色棉袜上能看到一根大脚趾从破洞里钻了出来,随着空调吹拂,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在卡车驾驶室里弥漫开来……林巡把一大袋辣椒托上称,随大流地卖掉了辛苦了几天的劳动成果。高修也喜滋滋地拿到了卖货钱,高妈妈抽出两张给了儿子......傍晚,林巡和高修下水游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两人爬出,坐在小河边。在废水横流、青萍乱入的时代,这条小河显得格外的清澈。林巡摔了摔湿漉漉的头发,眉间紧锁。高修问道:“咋了,看了我拿到二百块,是不是嫉妒了?”

林巡摇了摇头,缓缓道:“你说,如果大家都屏住,不卖给爆炸头,爆炸头会不会抬高价格呢?”

高修想了一会儿:“我看不会,爆炸头他等得起,我们等不起......”林巡忽然苦笑一声,道:“高修,你说的有道理,我读书读傻了……”高修拍了拍林巡肩膀:“还是那句老话,你读书太多,知道了太多,你不快乐。”

高修顿了顿又说道:“你现在改变不了什么,岂不是徒增烦恼?!”

林巡站了起来,重新跃入河中,惊起水花飞溅。高修翻了个白眼,说道:“恭喜你,还学会了逃避……”说罢,一个翻身,同样跃入这条河流。在水中扑腾的高修,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林巡的提问。如果,是说如果,所有村民们都不卖辣椒给小郑总,他势必会遇到原料枯竭,没有原料,还怎么生产,没了生产,辣椒厂还能叫辣椒厂吗?那这该死的爆炸头,只能舍近求远去别地界求购辣椒,来回的油费还不如提高本地的收购价,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样才能让村民拧成一股绳呢?高修头想的有些痛了,拍了拍脑袋,我想这玩意儿干嘛?这,是我该想的吗?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齐薇!!一想到齐薇,高修仿佛又来了劲儿,在水中像极了长了强壮大腿肌肉群的牛蛙,哗啦地往前蹬腿追赶林巡。林巡也奋力地向前游着,口鼻浮出水面大大地吸上一口气,接着潜泳,眼睛闭上,前路酷似深渊,难见前路。这世界,有许多的不尽人意。林巡看到过小煤矿的坍方、撞见了被随意丢弃的骨灰盒、遭遇了城里孩子的奚落、承受住了不良青年的欺压、遭受了黑心老板的解雇、经历了采购商人的盘剥……过往一件件事情如同电影般在眼前的黑幕里上演。在二十不到的年纪,想法真的太多。这年纪,不是应该是青春期吗?朝气蓬勃的才对啊!想罢,奋立跃出水面,随即扑出大水花……高修跟在后面,吃着尾流,暗骂,什么情况,吃大力丸了?!一个人是无法改变现状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林巡终究没有掉进书袋,豁然开朗。******齐薇在圣托里尼岛镇中心费拉看到了最美夕阳,之前她是从旧港骑驴到的费拉。路上不少的驴粪飘香,给她留下了独特的记忆。她也如愿看到了《国家地理》杂志上的蓝顶圣母玛利亚教堂。有不少其他国家的女人直接穿着洁白的婚纱来蓝顶教堂附近取景,丝毫不在意众人目光。齐薇也很诧异,因为女人身边并没有新郎……齐薇和妈妈晚上入住了旺季价格极其昂贵的悬崖酒店。这一天,齐薇觉得满足了自己关于美的所有憧憬,真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能身着婚纱,在蓝顶教堂后方天台上取景拍摄婚纱照。对,没错,连取景位置她都想好了!流连圣托里尼岛两天后,齐薇和妈妈搭乘了奥林匹亚航空的小型客机返回雅典。圣岛的机场很小,小到一把锁能给机场拴住。客机也很小,小到只能坐下一个中巴车的人数。客机的旅程也很短,短到升空没多久,就准备下降高度了。快乐的时光也短,飞机很快抵达雅典。办理转机手续,母女俩就正式踏上回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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