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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捕杀接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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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成将《陈氏族谱》典当在了三合当铺,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在典当的过程中遇到了些不大不小的波折,但总算说来还是属于顺利的,这样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但陈玉成深知行百里半九十的道理,后半程的任务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自从日军攻占了香港后,广东抗日游击队即派出得力人员潜入香港,于一九四二年二月三日,在新界西贡半岛的黄毛应村成立了以学生、农民、海员为主要力量的香港抗日武装港九大队。陈玉成作为港九大队情报系统的主要领导者,其主要任务就是负责与盟军及国民党潜伏在香港的情报人员进行协调,尽快、尽可能的将滞留在香港的文化名人、国际友人、重要军政人员或它们的眷属等安全的护送离开。如有可能,还要帮助被俘的盟国战俘逃离战俘营。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不仅涉及的人员数量多,而且人员的成分也很复杂。近千人的秘密撤离,谈何容易,不论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都需要精心谋划,严密的组织,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将是致命的和无法挽回的。唯一的有利条件是广东抗日游击队并没有公开打出共产党的旗号,同时获得了第四战区总司令何应钦授予的正式番号。晚上六点,陈玉成与妻子聂寒竹再次确认了以备不测的暗记,交代了紧急情况下应该采取的措施,便下楼离开家,他要前往接头地点将当票交给军统香港站的联系人。双方约定的接头时间为晚上七点,地点在名字叫作“温馨如意”的咖啡厅。其实“温馨如意”咖啡厅距离陈玉成的家并不远,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陈玉成先步行穿过了两条弄堂,然后坐上了电车,绕行了四十多分钟后,确认没有被跟踪,便下车步行向“温馨如意”咖啡厅走去。差三分钟七点,陈玉成走进了温馨如意咖啡厅,他在门口略作停顿,快速的将咖啡厅里面的情况扫了一眼,发现顾客并不多,只有稀稀两两的几个人。陈玉成暗自思量,这种状况倒是属于正常,符合当下的时局。他选择西面里角的一张桌子坐下,这里视线极好,不仅可以观察到咖啡厅里的全部情况,还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咖啡厅外面的街道。一位长满大胡子包着头巾的印度锡克教侍者走了过来,他用娴熟的粤语问道:“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陈玉成暗想,这个侍者至少是第二代居住在香港的印度人了,否则他的粤语绝不会如此纯正。他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甜品单,只点了一杯哥伦比亚马尼札雷斯咖啡,吩咐道:“加点牛奶。”

时候不大,锡克教侍者捧着白色托盘上面的咖啡送了过来。陈玉成没有加糖,只是用小勺轻轻搅了两圈,端起微微品了一口,正是他喜欢的味道,没有苏门答腊咖啡浓,没有牙买加咖啡香,也没有安提瓜咖啡酸,却有着牛奶煎饼的气味。陈玉成放下咖啡杯,思绪万千,自从“七·七”卢沟桥事变后自己从南洋回国参加抗战,远离这令人陶醉的芬芳已经太久了。短暂的放松后,陈玉成收回思绪,再度绷紧了神经,同时提醒自己,此时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他摘下眼镜,放在了咖啡杯的右前方,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接头暗号。年近三十岁的倪桂亮作为军统香港站的情报员已经在此工作了六、七年时间,完全是一名熟悉香港风土人情的老手。由于他的左面额头处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色胎记,熟悉他的人都称他为黥郎,这本是用中国古代黥面之刑来调侃和贬低他,他却把黥字改为情字,自我解释道:情郎,从事情报工作的男子。倪桂亮毕业于浙江警官学校由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创办的特务警员训练班,毕业后即前往广州,潜入素有南天王之称的陈济棠部从事分化瓦解工作。一九三六年七月陈济棠部将余汉谋、张达等人被蒋介石收买,广东空军所有飞机也全部飞往南昌机场投蒋。被迫下野的陈济棠黯然前往香港,倪桂亮作为军统秘密监视陈济棠的特工成员也随之潜入香港。从那时起,倪桂亮就喜欢上了香港,甚至可以说用喜欢两个字的表达那是远远不够的,简直就是迷恋。香港既有上海那样大都市的繁华,又有国内都市不具备的异域风情,而监视工作即没有风险,津贴又高,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环境,简直就是生活在了天堂。陈济棠出走欧洲后,倪桂亮不断的以各种理由滞留香港,不愿回调。说来也该着这小子露脸,一次戴笠因公务前往香港,港英政府因为痛恨戴笠经常派特务在香港搞暗杀活动,便派出警察到机场去逮捕他。戴笠不愧是经营特工的行家,下飞机后一看情况不妙,迅速把装有手枪和文件的皮箱和随行副官贾金南的皮箱进行了交换。港英警察逮捕戴笠后,打开皮箱搜查,发现里面只有一套美国生产的洗鼻子的器具。原来戴笠患有严重的鼻窦炎,每天早中晚需要清洗鼻子三次。虽然没有搜到违禁品,港英警察仍旧将戴笠羁押。一方面国民党外交部与英国政府进行紧急交涉,另一方面军统香港站的大小特务动用各种关系奔走营救,两天后戴笠获释。倪桂亮见到戴笠后并不称呼老板而是直呼主任,并自我介绍称是“杭州训练班”的,同时将营救戴笠的活动添油加醋的一番表白。戴笠担任主任的培训班名目繁多、不计其数,就是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有多少。他极少亲自给学生上课,充其量只是挂名,最多在开班和结业时到现场讲几句话罢了。但他一贯将学生、手枪和汽车视为三件宝,见是自己的学生,心中高兴,不仅慰勉有加,允诺倪桂亮留驻香港站,还将其从上尉提升为了少校主任。其实,戴笠这一做法也是从蒋介石那里学习而来的,因为只要有人称呼蒋介石为校长,蒋介石就算再忙也要停下来,与来人交谈几句,以示亲切和关怀。倪桂亮如愿以偿,在香港继续过着天堂般的生活。虽然没有中国古代上将军那种“日日围山猎,夜夜做新郎”的豪爽,却也是白天喝酒赌博,晚上跳舞嫖娼,好不滋润。《圣经》上说,弄刀者刀下死,弄剑者剑下亡。倪桂亮放纵的生活,最终将自己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照理说日本侵略军占领香港后,倪桂亮就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生活方式有所收敛,因为香港已经不是英国占领的香港,那时英国毕竟与国民政府还属于友邦,现被日本占领,双方已经属于互为敌国。但他仍旧一如既往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就算是刚刚接受了任务也不忘前往名叫“独一处”的妓院找紫衫姑娘去销魂。也难怪,这几年“独一处”几乎就是倪桂亮的第二个家,而让人欲罢不能的紫衫姑娘几乎成了他的独享美人。“独一处”距离港九码头并不远,大多数主顾都是世界各地来往香港的水手和海员。当然,码头上那些卖苦力的、扛大个的也会偶尔到这里快活放纵一下。虽然在香港青楼中“独一处”并不算出名,但其生意还是挺红火的。前几个月日军攻占香港和引发太平洋战争,港九码头萧条了一段时间。可眼下日军将香港变成了支援太平洋战争的物资中转站,码头又变得繁忙起来了。只要有人,皮肉这样的生意就不愁主顾。倪桂亮一路上哼着小曲来到“独一处”,见到门口有两个打扮花枝招展正在招揽生意的姑娘,他娴熟的打着招呼同时伸手在一个叼着香烟的姑娘脸上掐了一把,然后轻车熟路,直奔二楼忘忧阁。两个姑娘在他的身后“吃吃”的笑着,娇滴滴的喊着:“哥哥,你来晚了……”来到忘忧阁,倪桂亮也不敲门,如同回家一样推门而入,展现眼前的情景让倪桂亮明白了刚才两个姑娘那句:哥哥,你来晚了的含义,不是自己迟到了,是紫衫姑娘有了主顾,一位相貌平平、矮矮的身材,胖的如同肥猪的五十左右岁的男人正在把紫衫姑娘拥入怀中。倪桂亮怒火中烧,真它妈的是暴殄天物,这样的蠢货也配上紫衫姑娘的床。他不顾紧随他身后追上来的老鸨柳秋娘的再三劝解和阻挡,冲过去将那个嫖客一拳打到,紧接着飞起一脚将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蠢猪踹了出去,大有一怒冲冠为红颜的架势。麻利的身手,凌厉的拳脚,紫衫姑娘和老鸨柳秋娘都看直眼了,只是倪桂亮把在特务培训班上学到的功夫用错地方了。逞一时拳脚之快的倪桂亮飞扬跋扈惯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眼中这个蠢猪般的嫖客竟然是香港宪兵部部长野间贤之助大佐专门从日本“黑龙会”请来的顾问平江三郎。“黑龙会”由日本浪人头山满和内田良平创立,也称为“玄洋社”,早年帮助过孙中山及其成立的中国同盟会。该组织以黑龙江的黑龙二字命名,长期在中国从事间谍和情报收集工作。平江三郎在中国居住超过了二十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他对中国的文化和习俗早已烂熟于胸。因此,当倪桂亮一脚将他踹出去后,他并没有暴怒发作,因为他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平江三郎忍辱走出了“独一处”,他在附近的一家舞厅里找到了电话,随即拨通了港九宪兵队的电话。没过二十分钟,九龙宪兵队队长坂井苍空少佐带领着四、五个中国籍和印度籍的宪兵就赶了过来。原来日本东京大本营正式任命矶谷廉介中将为香港总督并于二月二十日走马上任后,军政厅宪兵部将警区分为了东香港、西香港、九龙、新界和水警五个区,同时征召了一些港英时期的中国籍和印度籍的警察加入了宪兵队。就在倪桂亮与紫衫姑娘在床上翻雨覆雨之际,忘忧阁的房门被重重的撞开了,几乎与此同时一把冒着寒光的东洋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不仅要有时刻保持低调的品质,还要有大众化的生活习惯、大众化的嗜好、大众化的人物特征,也就是说比平常人更平常,只有这样才会不被它人所注意,不被它人所记住。可惜这些条件倪桂亮一个都不具备,就在忘忧阁的床上,一个印度籍的宪兵看到他的额头胎记,立即认出了他。原来戴笠被港英警察羁押时,倪桂亮曾前往警局活动,而这个印度籍的宪兵恰好是当时的警察。一场争风吃醋,由窑子娘们引发的打架斗殴的小事情,直接变成了可以立功领赏,抓获敌方情报人员的大事件。在九龙宪兵队,倪桂亮只是看到了阴森森的刑具,没等宪兵们动手,便全部招了。此时,倪桂亮迈进了“温馨如意”咖啡厅,他几乎没有进行任何观察,就径直向陈玉成的桌子走来,似乎他早已知道坐在这里的就是他的接头人。陈玉成见到这个穿着一身白色西服,脚踏白色皮鞋,头戴着白色礼帽的男人向自己走来,心中微微一沉。他早以透过窗户观察到了此人是从一辆小汽车中的后座下来的,而随着这个人一起从后座下车的一个人则留在了咖啡厅的门外。如果没有认错,来人乘坐的那是一辆八缸的福特七三0。美国大萧条时期著名的银行抢劫犯克莱德·巴罗曾亲自给福特汽车公司老板亨利·福特写信,称赞该车是最好的逃跑工具。亨利·福特也确实可以为自己造的汽车自豪,是他使汽车变成了普通商品,走进了美国的千家万户。日本占领军几乎收缴了所有美英公司在香港的财产,同时严格管控汽油,而这个耀眼打扮的人不仅竟然乘坐着福特七三0汽车,还有专用司机和随从……,陈玉成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他要为自己选择出一个正确的判断,同时形成一个应对眼前形势的方案。“表兄,姨和姨夫还好吧。”

倪桂亮在陈玉成的对面一把拉出椅子沉重的坐下,同时生硬的说出了接头暗号。“身子骨还中,只是走路有些不方便了。”

陈玉成一边回答着暗号,一边注视着倪桂亮的眼睛。倪桂亮碰到陈玉成的目光,迅速闪开了,准确的说是逃避开了。陈玉成掏出手绢,拿起眼镜擦了擦,随手将手绢放在了桌子的左角。“如果是这样,出门还是需要有人陪同和照顾啊。”

倪桂亮说着将礼帽摘下放在了手绢的上面。按照正常接头程序,接头人说出了正确的接头暗号,陈玉成就应该将当票藏在手绢中,然后借故离开便完成任务了。但他在与倪桂亮目光接触的瞬间,便决定放弃了接头,因为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接头人的异样和反常。“我去一下卫生间。”

陈玉成一面说着一面起身,他知道,咖啡厅的后面有一个供内部人员进出的小门,就在卫生间的右侧拐角处。倪桂亮伸手按住了礼帽,咖啡厅里的那些顾客如同接到了暗号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印度锡克教侍者也伸手向衣服里掏去。无需再说什么了,陈玉成立即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不仅接头人已经叛变,而他自己也陷入了敌人早已设计好的陷阱。在刀光电闪的瞬间,陈玉成将早已攥在手心里的当票快速的塞进了口中,同时另一只手迅速的掏出了一颗手雷,他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倪桂亮见状,惊恐的脸庞如同死人一样的煞白,就如同他那与众不同的打扮一样。他呆呆的僵坐在那里,就像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动不动。站在吧台里化装成老板的坂井苍空,早已将藏在柜台下面的十四式手枪偷偷的握在了手中。他看到了情况异样,抬手对准陈玉成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后,便是众多便衣宪兵如同崩豆般的乱枪齐发。陈玉成身中数弹,身体摇了两摇,他想用手撑住桌子,然而已经没有了任何气力,黯然倒地。坂井苍空提着手枪绕过吧台,走到桌子旁,轻蔑的看了已经呆若木鸡的倪桂亮一眼,掀掉桌子上的礼帽,拿起了手绢。手绢里面空空如也。坂井苍空不甘心的展开手绢,只见白色的手绢上绣着几枝冷竹和一句诗: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清朝“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所作,尽显高风亮节的品格与风骨,而这正是陈玉成的真实写照。“东……东西……,他……他吃了……。”

倪桂亮磕磕巴巴的指着倒在地上,满身鲜血的陈玉成对坂井苍空说道。坂井苍空危情之下向陈玉成开了一枪,没想到这一枪竟然引来了埋伏在“温馨如意”咖啡厅内的便衣宪兵们乱枪齐发,结果陈玉成当场身亡。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情报,精心布置的陷阱落了空,坂井苍空有些失落。当他听到倪桂亮磕磕巴巴的说道东西他吃了的时候,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几个便衣宪兵在坂井苍空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把陈玉成的遗体塞进了倪桂亮来时的福特七三0小汽车,然后飞速的向位于铜锣湾扫杆埔的东华医院东院疾驰而去。东华医院成立于一八七0年三月二十六日,取广东华人医院之意,是香港最早的华人慈善医院,但在此时东院已经被侵占香港的日军改为了军用医院。到达医院后,陈玉成的遗体被马上送进了手术室,一位日本军医随后对其进行了解剖,从胃中取出了陈玉成吞咽下的当票。当一名护士将白色医用托盘中呈大枣形状的当票放在坂井苍空的面前时,他被眼前这个鲜血完全浸透染红的东西强烈的震撼了一下。作为受过武士道教育并且杀戮无数的坂井苍空来说,对于死亡和鲜血早已司空见惯,但他不能不对陈玉成宁死也要保护的东西充满敬意。人真是一种难以琢磨的动物,最无耻的恶人背地里也要敬仰好人,最丑陋的敌人内心深处也要敬仰勇士。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品德的力量,任何物质的东西在它的面前都难以逾越,都无法被征服。就算是死神,在它的面前也只能够化作一缕清风。坂井苍空示意护士拿来了两把镊子,他一手一把镊子,试图将大枣状的物体一点点的展开,只是这个物体被鲜血和胃液浸泡的凝成了一团,哪怕是微微一用力就会有被损坏的风险。在尝试了几次,失败后,坂井苍空最终放弃了自己的努力。他命令两名宪兵,立即将这个东西送往香港岛中环前法国外方传道会大楼,那里现在已经成为了日本占领军宪兵总部。随后,坂井苍空独自进入了手术室,他围绕着手术台上陈玉成的遗体不停的观察着。此时的陈玉成早已鲜血流净,无数的弹洞让他体无完肤。突然,坂井苍空的目光停留在了陈玉成的手上,那双苍白的手没有一丝血色,但无法掩饰住修长的十指。坂井苍空拿起陈玉成的一只手观察着,他若有所思,继而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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