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一剑的出现,预示着这一切都是一场乌龙事件,是大家想多了。申屠城根本就没有异心,人家就是奉靖王之令,前来诱捕四瞳灵狐,只不过抓灵狐的人不是他,而是荀一剑。荀一剑是剑仙。对付一只畜生,还不是简简单单。赵隽苦笑着摇摇头,和众人打了声招呼,赶紧离去。既然此事是乌龙,那他得尽快告诉其他宗门这件好事。结界提前一年打开,妖兽出,那可是一大笔财富。“崔儒,你还有脸回来?”
褚灵儿是荀一剑的小粉丝,只不过还没等她和偶像说句话,就让她看见荀一剑身后站着的青年瞎子,正是和荀一剑一同从西蜀都城赶来的崔儒。许久不见,崔儒变化不大。依旧是一袭黑衣,手里拄着一根竹竿,眼睛上蒙着二指宽的黑缎。当日,崔儒不告而别,让褚灵儿这位师姐很气愤!姜阳倒是没什么,他很理解自己这位二徒弟。毕竟以前压抑那么久,被西蜀皇帝打断腿,刺瞎眼……好不容易学出点名堂,赶着去报仇没有错。褚灵儿气势汹汹地来到崔儒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戳着崔儒的心窝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敢——回——来?”
崔儒波澜不惊,一揖,“崔儒让师姐担忧了。”
说罢,崔儒便径直离开,不理暴怒的褚灵儿。而是走到姜阳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身子,撩起前摆,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不肖之徒,崔儒,叩拜恩师!”
崔儒这辈子没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面前的恩师。恩师传道授业,让他一朝成为剑道高手。而他却趁着恩师外出,不告而别。做的确实是不孝之事。“师父,让他跪着,好好反省一下。”
褚灵儿在旁皱着嘴巴,恨不得上前踹崔儒一脚解解恨。姜阳只是无奈地揉揉额头,附身将跪在地上的崔儒扶起来,对褚灵儿的话置若罔闻。褚灵儿急道:“师父...”姜阳摆摆手,褚灵儿见状,话又憋回肚子。这师徒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前一后,离开后院,去后山说话了。----清源山后山,风景秀丽,草木茂盛。随着一袭道袍的姜阳踏足此地。原本还蛙鸣一片的河边,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这个“人面兽心”的小道士,他曾杀了他们的兄弟姐妹,父母族老,叔伯婶娘……姜阳找了一块干净的大青石坐下,也叫崔儒坐。崔儒手里拄着竹竿,摇摇头,只愿站着听候教训。“听闻你一人闯入西蜀皇宫,千余禁军不敌,最后落败一招,屈于剑仙之下?”
这些事,西蜀境内流传甚久,束仙门每月一份的快报上头版头条还刊登过此事,崔儒一时名声大噪,清源观跟着也一起沾了点光。“千余禁军不敌是真,落败一招是假。”
崔儒平静道。“哦?说来听听。”
姜阳好奇。崔儒沉下心神,望向远方,那是西蜀都城的方向:“当日,诵读恩师所作百余篇诗文悟道以后,徒儿自觉能够找那昏君报仇,西蜀皇宫一战,徒儿出了一剑,千余禁军不敌,玄元殿倒了半边。”
“第二剑,徒儿欲弑君报仇,却被荀前辈挡了下来,一招落败!”
不是落败一招,而是一招落败!这才是当日的真相!“然后呢?怎么不回来?这些日你又去了哪里?”
崔儒道:“那日落败以后,徒儿原本想着,自己会被当作乱臣贼子,拉至菜市场斩首示众,却没想到荀前辈护下了徒儿。这些日,徒儿跟随在荀前辈身边,每日坐在玄元殿顶,聆听百官治理国家政策,闲时,就陪荀前辈说话。”
“继续.....”崔儒面色愈发平静,如一潭湖水,不起丝毫波澜:“仇人每日都坐在徒儿脚下,徒儿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彻头彻脑昏君,至少,西蜀在他的治理下,还算过得去。”
“所以就不想报仇了?”
“当然不是!”
崔儒无比坚定:“仇一定要报!”
“只是徒儿学艺不精,未能跨过荀前辈这座大山,有荀前辈挡在徒儿面前,徒儿这辈子报仇无望。”
“也罢。”
姜阳站起来,“既然学艺不精,日后便好好学。”
崔儒一怔,有些没想到:“师父不怪徒儿?”
“怪你什么?”
“不告而别,违背师命,招惹事端.....总之什么都行。”
崔儒正说着,忽然感觉一只手掌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耳边传来师父略显轻佻的声音:“为师可没有怪过你什么,甚至为师为你感到骄傲,继续努力……”姜阳拍拍崔儒的肩膀,自顾自的离开。只留崔儒一人在原地发呆,不解,为何,为何师父会这般......为何不怪我?刚才,我世外高人装的还算可以吧?没有露馅吧......崔儒可算是回来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姜小阳?我叫我徒儿一杆打死你们。还有,抽空得问问崔儒,这悟道是怎么悟的?姜阳边走,心里边嘀咕个不停。崔儒,现在可算是清源观最高战力。老黄不算……因为他不属于清源观,充其量只是客卿。虽然能用酒吊着他的胃口,让他为自己办事,但这种关系十分不靠谱,远没有师徒关系靠谱。在这个时代,师命大于天。只有崔儒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哈……除开遇见十分变态的高手,比如老黄,荀一剑,聚仙镇姜阳可以横着走。最后说一句,既生儒,何生阳……这么厉害一个徒弟,让我这个师父怎么当。————清源观后院,褚灵儿正要和自己的偶像荀一剑说句话。却不料荀一剑直接无视她,径直走到棚子底下。鼻子猛地一吸,露出一副惊喜模样。他是剑仙,修剑道,喜酒。这两样,他不比天下任何人少一点。乍一闻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酒味,他就知道,这次来对了地方。酒!好酒!绝世好酒!荀一剑没有空打量面前的古怪酿酒器具,什么事等他尝一口好酒再说。他左手掀开盛酒的酒桶,一只中空的竹筒从古怪器具里斜射出来,出酒的地方对准酒桶,晶莹透亮的酒液正是从这里一滴一滴的,滴进酒桶里的。盖子掀开,酒香弥漫,荀一剑仿佛看见了脱光衣服的花魁娘子躺在了自己面前,忍不住舔了舔嘴角。正要拿起酒勺舀一勺,头顶忽闻一道沙哑的声音:“酒,是老夫的!”
荀一剑抬起头,对上老黄那一张老树皮似的的脸。老黄坐在茅草屋顶,一条腿悬在半空中,现在正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附身盯着棚下的荀一剑。见故人,荀一剑手里的酒勺一松。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剑“鸣尘”,做出一件令人十分吃惊的事情。只见,荀一剑将鸣尘扔给老黄,道:“剑,还给前辈,名,也还给前辈!”
二十年前,荀一剑三十一岁。当年,仙门大比。荀一剑初出茅庐,在百家仙门面前,挑战成名已久的剑仙黄百修。那一年,没人看好这个初出茅庐的野小子。只认为,他和那些年轻剑修一样,年轻气盛,想碰瓷,碰出个名声罢了。可挑战结果让人大吃一惊,荀一剑竟然险胜黄百修。自此,老一代剑仙黄百修留下佩剑,退出江湖,杳无音信。新一代剑仙荀一剑声名鹊起。而代表剑仙之名的天下第一名剑,“鸣尘”也落在荀一剑手中。今日,荀一剑将鸣尘还给老黄,代表他放弃了剑仙的传承。“剑,还给前辈,名,也还给前辈。”
荀一剑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舍之意,有的只是坦然,:“昨日清晨,晚辈在西蜀都城,看到了那一剑,恭喜前辈晋升二品!”
老黄有些没想到荀一剑这般洒脱,他接过鸣尘,细细打量,打量这把多年的老朋友。这把剑陪了许多人,是剑仙的代名词。吭啷!鸣尘出鞘,寒光一闪。连空气都变得寒冷几分。“没有舍不得?”
老黄抬眼问道。昨日老黄借烈酒晋升二品。世间剑修独一无二的二品。荀一剑再不是他的对手。“输了就是输了,没有舍不得……”荀一剑道。“好……”老黄跳下屋顶,随手将鸣尘往后一扔,“这把剑耽误了太多人,不要也罢。”
游历的这二十年,老黄想明白很多道理。他不是非要夺回这把剑,夺回剑仙之名不可。他要让天下人看看,谁是最厉害的剑修!如今,二品的剑仙。天下独一份!他做到了。鸣尘越过两人头顶,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咕咚——鸣尘被老黄扔进瀑布下方的深潭里,很快沉入谭底。老黄递上自己的酒葫芦,看着荀一剑,“喝,好酒!”
荀一剑接过,狂灌一口,一擦嘴角。“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