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按照既定的流程继续，只是当今圣上在一旁观看，众人难免有些不自在。皇上怕是也看出了大家对他的忌惮，稍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众人又是一阵恭送。素寻看着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的皇帝，虽然坐拥天下，此刻她却觉得他的背影带着几分落寞。皇帝走了片刻，轻轻地回过头，看着远处那一对璧人，神情有些恍惚。那年，她也曾期待一个这样浪漫特别的婚礼。那时，她斜斜地靠在他身上，望着蔚蓝的天空，轻轻地描绘他们的未来。后来，他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她。后来，他愿用天下，换回她。他将目光移向人群，素寻望着他的目光刚好对上，她不知为何却没有惧怕，迎上当今皇上的目光，浅浅一笑，微微点头。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在热闹的人群中相遇，微笑、点头，那样简单的动作，却心领神会。皇帝不自觉地回以一笑，看得身旁伺候多年的小石子愣住，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一身清素的素寻。那如莲花般清雅的气质，确有几分相像。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摇摇头，转身离开。即使气质多像，终究也不是她。即使她们真的来自同一个地方，终究也找不回她了。她那时常在他身旁唠叨她乡下那些新奇的事物，她时常憧憬能有一场轰动天下的婚礼，让全天下见证她的幸福。那时，他以为她口中的天下，便是那万壁疆土。后来才知道，其实，天下也可以是，一个人。只是，他明白得太迟了。想不到，她一直梦想的旷世婚礼，今天竟让他的儿子成就了。皇上走后，众人顿觉轻松自在许多。顾心舞已经被送到新房，而池铖却不得不在宴厅中招呼来宾。素寻吩咐厨房给小姐送了些吃的过去，闻竹在那边伺候，她便出来看看这边有什么可以打点的。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池铖，神情兴奋，一直嚷着要他喝酒。素寻走近几步，正欲上前，人群中一个醉醺醺的少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池铖急忙扶着摇摇欲坠的少年，微微蹙眉：“欧阳明轩，你喝醉了。”

说话间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家仆。“我没醉！”

欧阳明轩挣开上前扶他的家丁，摇摇晃晃了几下，终于在池铖的面前站稳。素寻看清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是当今礼部侍郎之子欧阳明轩，是池铖挚友。欧阳明轩握住池铖的衣领，警告道：“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听到没有？！一定要对她好！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身体摇摇欲坠，但是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直直地看着池铖，似是不等到他回答，便不作罢。池铖看着眼前向来嘻嘻哈哈的少年，此刻他眼中的坚定，令他震惊。他似是在守护今生最重要的东西，那神色，令人肃然起敬。“一定！”

池铖郑重地点点头。闻言，素寻怔了一下。欧阳明轩松开池铖，呵呵地傻笑了两声，几个家丁急忙接住他往后倒的身体，扶着他往厢房走去。一段小插曲告一段落，池铖转过身看到几步之遥的素寻，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恢复淡笑。素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句话，便不着边际道：“我去看看明轩。”

“劳烦你了。”

池铖微笑着道。两人的对话，比陌生人，还陌生。素寻当时很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一个丫鬟。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往厢房走去，只听到背后传来酒杯相碰的声音，宾客的吆喝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模糊。她没有看到那一抹，饱含忧伤的目光。从此，真的是……咫尺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