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我不要你报答，但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必须听。”

这话，高韵在心里憋了好几天，总算是可以跟她说了。路清疑惑，能让他如此认真的，会是什么事？“我能救你。”

高韵一字一顿道。路清恍惚的眸光，倏然聚拢，神采奕奕地盯着高韵，可很快，眸光又暗淡下来。“想来也不会太容易，对吧？”

如果容易的话，他就不会说，让她必须听的话。一个感受过病痛折磨痛苦的人，自然无比渴望健康。就算让她倾家荡产，也愿意。高韵眉头微微拢起，手心攥出了虚汗，看着路清苍白的脸，缓缓道：“条件是，离开顾西风。”

路清心咯噔一沉，“为什么？”

救她，与顾西风有冲突？高韵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到，在京城，你的蛊，只有一人能解。”

“温景？”

说到温景，路清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此刻，她身上爆出的杀气，和那凌人的眼神，都让高韵大骇。但他很快正住心神，“就算能找到极品药材，于你而言，作用并不大，因为，你吃下去的，都是喂了那蛊。我之前说过，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路清本还抱着一丝期望，听到高韵这话，心凉了半截。他说的，就是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事实。吃下去多少药，都是进了那蛊的体内，只怕那蛊会越养越大，而她的下场，也会越来越惨。不发作时，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路清，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高韵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有办法让温景给我解蛊？”

路清问。高韵点了点头，温景答应过他，只要他用高家秘法帮他练出丹药，他就能帮她解蛊。在练出丹药之前，他会给她药，维持她的病不发作。他只能选择相信。听到有办法救自己，路清应该感觉到高兴，可她心头却泛起愁云撑着床沿坐起身，就累得她气喘吁吁，“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蛊，又怎么知道这蛊是温景下的？”

高韵垂下眼眸，他就知道，这丫头很难忽悠，他也没打算忽悠她。执起她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这是我跟他的交易，你只需知道，我能救你。”

路清抽回自己的手，茫然地看着高韵，“你跟他的交易，为何扯上顾西风？”

“……”对于这个问题，高韵自然提前想好了答案。可路清对他的不信任，还是让他狠狠心痛了一下。“这，是温景的要求。”

高韵没有心理压力地把借口踢给温景，毕竟，得到路清，是他跟温景交易中的一项。路清更加不解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温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他想暗杀皇上，高韵同他的交易，无异于把高韵推进火坑。路清勉强一笑：“谢谢你，高韵，但是我不能害你。”

侧身坐在床沿边，汲上鞋子就要起身，却被高韵按了下去，“路清，你也救过我，我做不到袖手旁观。就算你不同意，我跟温景的交易也不会停。”

“……”路清不知该怎么看这事，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让高韵替她冒险。她紧咬着唇，好一会儿才淡然开口，“我不知温景为何针对我，但是……我不会离开顾西风的。”

她答应过他，不会再推开他。“路清！”

见她这样，高韵直接火冒三丈，“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为何要执着于他？还是说，你认为，他能替你解蛊？”

“亦或是你打算以这副残躯，陪他一个月，两个月，半年……然后，不停地吃药，犯病，找药，吃药。”

“你真要为了一己之私，而拖累所有人吗？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你有想过在乎你的人会是怎样的感受？”

“路清，相信我，离开他，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保证，一定会让温景给你解蛊。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受折磨的样子了。”

明明那么瘦弱，每每犯病，却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这样的丫头，真的很让他心疼。高韵呼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路清在坚持什么，这对她来说，分明才是最好的选择。看到她一脸的苍白，他终是不忍，放柔了声音再次劝说：“今日的药，只能管十天，十天后，你会比今日更痛苦。在乎你的人，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会是怎样的感受？你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我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

路清沉默了。高韵说得对，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在拖累别人，做无用功。之所以答应不会离开顾西风，也是因为她的一己之私——她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快乐地陪伴心爱的男人。可她凭什么相信，温景能有那个好心替她解蛊？路清迟疑地看向高韵，“你为什么帮我？”

不能怪她多疑，实在是所处的环境，不允许她单纯。高韵笑了笑道：“我们是朋友，你又救过我，就算是报答你吧。”

如果这个理由都拒绝的话，他找不到别的能说服她的话了。路清垂下眼眸，心里头堵得慌。她不愿拖累任何人，可她也不想离开顾西风。“那为什么，解蛊要离开顾西风？”

她不明白。高韵袖子里的手，攥得发紧，“这是温景的要求。”

“温景真的会给我解蛊？”

“我保证。”

“……”路清又沉默了。她一开始是想来找温景来着，用暴力逼迫他给自己解蛊。可那样终究是太冒险了，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他阳奉阴违，再次加害于她。高韵心急如焚，抓住路清的双肩，“路清，你还在考虑什么？只是暂时的离开也不行吗？”

为什么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却一点机会都得不到？顾西风又是凭什么，能得她的全部？高韵不明白，不甘心，不愿输。“长痛还是端痛，你自己选，我不干涉！”

他不悦地转身，往前室走去。心中的愤恨不甘，无处发泄，只能攥紧拳头，恨恨地砸在厚实的八仙桌上。“咦？”

阿三突然出声。“阿三，怎么了？”

路清在心里问。“我感应到顾西风了。”

听到顾西风，路清恍惚的眼，顿时清明起来，“我们去找他。”

如果要接受高韵的安排，她想，同他商量一下。“他往隔壁的院子去了。”

“隔壁？”

路清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下了床，朝前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