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不明所以的张大河,抬着一双迷茫的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赵四也同他一般愣神,说好的把土匪窝端了,小丫头怎么交起朋友来了?画风实在奇怪。顾西风的话,让辛吉再次愣住。自己派人引诱他们来,是要抢的!要把他们当粮食的!可这几人却……夸他的山寨、崇拜他这被人瞧不起的大体格、还用文人那套礼待他、还想跟他做朋友、还关心他的身体,处处为他着想。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奇妙……是一种得到尊重的自豪感。这么好的朋友,是能吃的吗?莘吉险些感到到涕泗横流。于是,他将手伸了过去。顾西风含笑号脉,片刻后,嘴角渐渐弯下,好半晌没开腔。老话说,不怕大夫笑,就怕大夫变脸不说话。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怕大夫变脸。莘吉没了笑意,“我……我可是有什么问题?”
顾西风装了分钟……不是,认真沉思了足足两分钟,才收回手,一脸愁容:“想听实话?”
辛吉心一沉:“自然是实话。”
“你失眠多魇、最近心口焦躁,胃口不佳。”
辛吉眸光一亮,“对对对。”
顾西风皱了皱眉,凑上去低声道:“小便刺痛,不顺畅,夜里起夜多?”
“没错!”
“你还时常焦虑,一到下午就头痛?”
莘吉激动地狂拍大腿:“对!就是这样!大夫,可有法子解?”
“自然是有的。”
顾西风端起桌上的茶碗,往嘴里送。“慢着。”
莘吉忙抬手阻止,“这茶质略差,我叫人给你们换上好的茶叶。”
随后吩咐二麻子:“去,换茶。”
“茶就不用了,天气太热,凉水就行。”
顾西风对出去的二麻子道。二麻子很快就去办了,没想到随便哄骗来的人,竟然是大夫,随便摸个手就能将老大的毛病都瞧出来。这哪是大夫?分明就是神医!人一生都难逃生老病死,所以……他也想让神医替他瞧瞧,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路清暗中向顾西风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医术还能这么用。紧接着,顾西风又说了几个不是很要紧的症状,给自己坐实了神医的名头。加上路清时不时输出的彩虹屁,直接让莘吉乐得合不拢嘴。二麻子进来时,就看到自家老大抓着顾西风的手,“真乃神医!不知神医贵姓?”
“姓顾。”
“顾神医,我想问一下,我这病,治起来的话,可难?”
二麻子默默将装满水的几只碗放在桌上。张大河一口气喝下半碗,再看路清和赵四都没动,而顾西风抬起碗,轻轻摇晃着……他差点把喝下去的吐出来。对于顾西风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方才对方要将茶换水时,他便有所猜测,那茶里可能有问题。顾西风迟迟没有喝,张大河觉得,自己可能快要被毒死了。他一把抓住路清的手臂,泪光晶莹,准备交代遗言,“清清,我……”话才出口,就见顾西风将碗里的水喝了。悲戚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笑。事后问起顾西风,得知他只是在莘吉跟前佯装神医的形象,张大河表示,想一巴掌拍死他。路清一把拍开张大河的手,“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
张大河转身将剩下的半碗也喝了。路清和赵四见顾西风都喝了,这才放心地喝了个痛快。喝了水,浑身上下都舒服了。顾西风看向莘吉,“大哥……”“叫什么大哥,四海之内皆兄弟,顾神医无需如此客套。”
“……好吧,大兄弟,你这病有点难言之隐。可否……”顾西风看向二麻子。“二麻子,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莘吉看向手下时,完全是另一张脸。二麻子撇撇嘴,他也想让大夫给看看……等人都出去,顾西风一脸为难地看向路清。“我也要回避?”
顾西风一脸真诚地点头,“不用出去,你去另一边就行。”
毕竟外面不安全。路清摸着鼻子,走到屋子最远的角落,蹲下捂住耳朵,“我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你们快说。”
这又乖巧又叛逆的模样,顾西风忍不住笑了。转瞬,便恢复得一本正经,皱着眉头。“兄弟,你这病虽有些严重,不过,好在遇到了我,还有得救。一般我是不轻易出手的,不过,看在咱们有缘、又聊的来的份上,我便与你多说两句。”
巴拉巴拉一堆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所有人都蒙圈了。说到最后,莘吉只听懂一个“给你写个药方,调理十天半个月,保证药到病除”。顾西风一脸愧疚道:“兄弟,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大旱的天,山上草木枯萎得多,需要的药也实在不好找,还得你们自己去抓。”
话已至此,莘吉自是感动万分,大手一挥,叫二麻子带两个人,给他们的竹筒都装满水。二麻子却愣着好一会儿没动。“还不快去?”
“嘿嘿,老大,我也想……让神医看看。”
莘吉看了看顾西风,人家是看他的面子才替他看病的,也不知愿不愿意给二麻子看。他板着脸道:“你也没什么毛病,有什么好看的?”
顾西风笑道:“一般情况,我是不出手。不过,我家清清喜欢广交朋友,她的朋友也便是我的朋友。”
路清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撑脸,鼓着双颊喃喃道:“胡说八道,谁是你家清清。”
顾西风笑了笑,并不答话。他伸出手掌做了个请的姿势,二麻子顿时受宠若惊,不敢动。莘吉踢了他一脚,“叫你坐你就坐。”
顾西风手探上手腕,不到半分钟就收了手,二麻子忙问:“神医,如何?可有病?”
顾西风缓缓摇头,“放宽心态,该吃吃,该喝喝。”
“啊?”
二麻子愣住了。顾西风又郑重地点点头。二麻子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麻木地迈腿出去,完全忘了打水之事。莘吉也没叫他,只是悠悠叹了一口气,叫了另外两人去打水。水还没打来,就有个兄弟跑了过来,“大哥,二麻子他……”“他想不开了?”
莘吉拔腿就往外去。“不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莘吉顿住脚步,摆摆手,“别管他,让他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