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常老头还不安排吃饭，路清早已饥肠辘辘，便摇醒他，“老头，你这里包住不包吃的么？我们吃饭是不是要自己花钱去外头吃？”

常老头睁开眼，一脸惺忪地指了指后院，“后头有厨房可以做饭，平时呢都是白风包圆的。白风呢？又偷懒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白风掀开帘子，手执锅铲而来，常老头尴尬了一秒，开口问：“饭做好了？”

“好了，先生，路姑娘，顾大夫，请移步后院。”

白风客客气气地伸出手。饭桌摆在院子里，院中有口井，路清伸头看了一眼，就被顾西风扯了回来，“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我又不是傻子。”

眨眼间，路清就蹦到饭桌旁，看到桌上的菜，愣了。一道干辣椒面炒鸡蛋、一道大小不均的番薯条、一道排骨萝卜汤、一道炒瘦肉，还有一盆馒头。听起来还不错，可那卖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见着路清怔愣的眼神，白风讪笑一下，“我不大会做饭，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呃，不会不会，看起来很不错。”

路清扬起笑脸，也不知是安慰白风还是安慰自己。常老头拿起一个馒头，顺口就夸：“不错，今日的饭菜十分丰盛。”

“嗯。”

顾西风也坐了下来。见这几人吃得很是淡定，路清松了一口气，或许，只是卖相不好，实际口味还不错。咬了一口馒头，嚼了两下她的嘴就不动了，急忙咽下，重新拿了一个，同样嚼了两下就不动了。“路姑娘，怎么了？是不是馒头蒸得不好？”

白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呆愣愣地等待点评。“没、蒸得挺好的，就是有点酸。”

“酸？怎么会酸呢？”

白风咬了一大口，喃喃道：“不酸啊……”“呃……”路清瞅了瞅另外两人，两人都怔怔看着她，似乎是怀疑她的判定。她讪笑着改口：“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着，夹了辣椒炒鸡蛋，才吃进嘴立马就吐了，面色拧成了麻花，是她高估了这盘菜。“路姑娘，这……”白风很是尴尬，这次，他看出了实实在在的嫌弃。“白风哥哥，卖盐的是不是很漂亮的小娘子？”

路清一边说一边打汤。“不是，是个大叔。”

“噗～”路清才进嘴的汤忍不住喷了他一脸。白风的脸顿时憋红了，好不好吃说句话啊，无故喷他一脸是几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急忙掏出帕子一边给他擦，一边道歉。“没关系，我知道我厨艺差强人意，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行。”

白风露出憨厚的笑。“不嫌弃不嫌弃。”

路清又瞥了一眼常老头和顾西风，两人还在吃。她心生佩服，放下筷子，勉强地笑道：“你做的挺好的，是我胃口不佳。那什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一溜烟跑了。她一走，常老头就放下筷子，连忙喝了一大口没有味道的汤，“白风，老夫也想问你，你是不是看上卖盐的小娘子了？这鸡蛋咸得要命就算了，可好好的排骨汤你不放盐，还有这肉，又柴又腥，番薯倒是勉强能入口，可这又油又甜，又软又硬是怎么做出来的？”

“先生，我之前就是这般做的，你也没说过不好吃啊……”白风弱弱道。“我没说过吗？”

他记得他说过好几次，可不管用啊，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从来就不长记性！常老头拿了两个馒头，对顾西风竖起拇指，暗暗夸赞一番，转身去了前厅。这种猪都无法下咽的食物，他竟然能吃得面不改色，服气！“诶师父……”顾西风手伸在半空，望着常老头消失的方向，默默将手收回来。那馒头都馊成那样了，他一拿就是两个，让人服气！白风红着脸，盯着顾西风，尴尬得不知所措，“顾大夫，这菜，真有那么差么？”

“我觉得还好，只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继续加油！”

顾西风拍着白风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对于他这种吃顾三叔的饭长大的孩子，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顾西风忽然明白了，常老头在他家住、同时去路清家蹭饭的那段时间，为何会不想回来。他用没盐的汤，伴着咸得发苦的鸡蛋，下了一个馒头。这才给白风找回了一点点信心，他信誓旦旦晚上一定要叫他们刮目相看！傍晚，白风一一问了大家都想吃什么，他好按着菜来做。问到路清时，路清浑身一颤，抢过他手中的菜刀，“好哥哥，晚上咱不做饭了，顾西风说请我们去满香楼吃好吃的。”

香满楼！常老头一下子从躺椅上起来，“白风，关门打烊。”

“这就关门了？今儿一单生意都没有！”

路清埋怨道。这样下去，常老头哪里来的钱给她发工钱？偏偏常老头不以为意，还道：“你去看看外头对联写的什么。”

路清皱了皱眉，出门一看，可不就是她想的“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这两句嘛！来了一天她都没注意！可这也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借口吧！“老头，咱能不能积极向上一点，你瞅瞅，你架上的药都过期了，人家对面赚得盆满钵满，你开个医馆图什么呢？咱要么不做，要么就好好做。就算生意不好，坚持下去也能有收获，不能一来就直接摆烂不是？”

路清喋喋不休地说教了好一会儿。她是来做事业的，不是来混吃等死的喂！常老头揉着太阳穴，一边哼着头疼，一边拉着顾西风往门外走，“徒弟，老夫听说那香满楼有点贵，你钱带够了吗？”

“应该够。”

顾西风颇为无奈。他这个师父，到底靠不靠谱？怎么越发感觉他就像个不务正业的泼皮无赖？表面叫他来学习，实际却是骗吃骗喝。不过，好在对于开医馆，他有丰富的经验，不然，真的担心要不了几日就得倒闭。路上，顾西风刻意多次提醒路清，绝对不能多吃。她一边欣喜应下，一边跟白风讨论起，如何才能吃得更多。比方说，汤要放在最后喝，如果一开始就喝的话，后面吃不下多少食物。顾西风听得直摇头，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真就像当爹一样，但凡是路清干点什么，总是提心吊胆的。一行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香满楼，没想到，这也能碰到令人不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