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骂骂咧咧走了，顾三叔又继续蒙头大睡，“嫂子，你也出去吧。”

“顾安，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周氏是梨花凹嘴最碎的女人，你这么说，岂不是将自己名誉扫地出门？”

许氏皱起眉头。“我哪里还有什么名誉？花心就花心吧，随她说。”

所有的错他自己承担。他心里清楚，刚才那番话，会被周氏以什么方式说出去。也清楚，今日过后，他的花心之名就会被人津津乐道，他的生活也会变得天翻地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还在，就不会让人对杨氏说三道四。顾三叔醒来，没了睡意，又给自己灌了两大碗酒。……临近中午，顾西风才迟迟到来，见着自家院子里人来人往，心下奇怪，急忙加快步子。红灯笼，红对联都在，明显是在办喜事。“西风，你咋才来，快去给你三叔扎两针，大喜的日子，一高兴就喝多了，一会儿可咋拜堂？大家自便，先吃点豆子，很快就开席啊。”

顾清华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扯着顾西风就进屋。顾三叔醉得不省人事，可神情却不是高兴的。顾西风皱眉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唉，回头再说，你先把你三叔弄醒，别误了时辰，若有人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得被人笑话？”

顾清华拍了拍顾西风，“交给你了，我还得去外面看着。”

顾清华一走，顾西风从随身的包里找出银针，扒开顾三叔的衣裳，刚要下针，却听到顾三叔嘤嘤嘤哭了起来。不用问，他也能猜个大概。“三叔，就算你喝把自己死，这婚礼该咋办还得咋办，折磨自己又是何必呢？”

顾三叔泪眼朦胧，“说得倒是轻松，你可知我这心里有多难受。”

自责，愧疚，更多的是恨，恨李春花，也恨自己。“那女人，平日一声不吭，谁知道她竟能做出这样的事？就是娶了她，她能过得高兴么？”

顾三叔想不明白，就算使用手段嫁给他，他也不会对她好，为何要这么执着？“我懂，我明白你的感受。”

顾西风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听顾三叔埋怨的话。等他发泄完，给他扎针解酒。“你不懂，清丫头与你感情甚好，你永远不会懂我的感受。特么就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顾三叔愤恨地捶打着床。“三叔！你冷静一点！”

顾西风用力抓着他的手。“你不懂……”他愧对杨氏，杨氏为了让他娶别人，跟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什么叫从未喜欢过我，从未喜欢的话，为何点头同意？而现在，却一点机会都不给我……”顾三叔说着，又爬起来找酒喝。顾西风拽住他，大声斥道，“我怎会不懂？路清说要与我分开，不想嫁给我了，我也难受。三叔，既然你想喝酒，那我陪你吧。”

顾西风捡起倒在地上的酒坛子，摇了摇，里头还剩着不少。“大喜的日子，你想堕落，我陪你一起。”

说着，抬起坛子直接对嘴喝。“西风，你说啥？清丫头说，不嫁了？”

顾三叔脑子“轰”地，一片空白，忘了哭，忘了闹。顾西风一口气喝完剩余的酒，本是借酒消愁，可眉头却越来越紧。“怎么会？”

顾三叔不可置信问。“怎么不会？她一直不喜欢我也不是秘密，这亲也是骗来的，她心里不痛快，就说要分开。”

“西风，这不对啊。”

顾三叔蹭地坐起身，醉意散去不少，“那丫头有多喜欢你，三叔一眼就能看出来。其实定亲之前就喜欢你的，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时顾三叔也看不出来，可经历一场后，对这种事就比较敏感。“罢了，三叔，不说我了，咱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外头那么多人，都在看咱家热闹，你若不去接新娘子，不得继续受人诟病？只怕，路家那边也会受牵连。”

一说到路家，顾三叔又清醒不少，躺在床上，“我头晕，你给我扎两针就去接。”

顾西风笑了笑，可心中，却是苦涩的。从前，他以为，娶谁都一样，可遇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后，他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心，容量那么小。所以，他特别理解顾三叔。三叔这辈子，苦啊。“西风，跟三叔说实话，清清突然说不愿嫁了，是不是与我有关？”

顾三叔问。顾西风手顿了顿，“别多想，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丫头嫉恶如仇，昨日回来，就对我冷言冷语，定是因为我，才让你们离心了。这样，回头我再去跟她道个歉，总不能因为我，让你也娶不上媳妇。”

顾三叔有时虽任性，可在是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顾西风捻着银针，“多少是有些关系，可根源问题在我，与你无关，三叔你就别操心了，回头我好好哄哄她就是。”

“别回头啊，现在就去哄。得了，别扎了，我感觉清醒不少。”

顾三叔急道。他自己错过了心爱的女人，便不愿让顾西风也同他一般，留下遗憾。顾西风收了针，就被他推出房门，“快去快去，哄好了，记得在那丫头跟前替我美言几句。”

“三叔，那你呢？”

顾西风蹙了蹙眉。“我……”顾三叔神色落寞，幽幽一叹，“我该咋样还得咋样，你快去吧，我知道该做什么。”

他若不去接媳妇，只怕流言蜚语又要往隔壁飞了。顾家里里外外热闹极了，可在顾西风心里，这么多人的声音加起来，都不如路清那丫头的笑声吵人。一日没被那丫头吵，他竟不习惯到心头空荡荡的。正要迈腿去隔壁找路清，就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那马车刷了明亮的红漆，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大老爷出门。仔细一看，那马儿，不就是济安堂的么？“西风大哥！”

白风跳下马车，热情地跟顾西风打着招呼。“咳咳……”常老头一阵干咳，他急忙转身去拿小板凳，又捞起车帘，“先生，请下车。”

常老头这才端着大老爷的姿态，从马车里钻出来。一见顾西风，就指着他骂道：“臭小子，你跟路丫头一样没良心！”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