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温明若愣了一瞬之后,就开始挣扎。贺连昱怕她伤着自己,便禁锢着她手脚将她抱了起来。温明若动不了,就只好用牙去咬他肩膀。隔着厚厚的衣裳,她咬也咬不疼,贺连昱便没管,只叮嘱香尘:“替芒种好好收拾收拾,一会儿我派人来接她,我们回家。”
香尘抹掉眼泪,红着两个眼睛应了声是。贺连昱又看了眼死气沉沉的芒种,神色沉了沉,最终什么也没说,抱着温明若走了。等他们一走,赖管事家的就忍不住了,拽着赖管事出去抱怨道:“这过几日你姑娘就要出门子的,如今有人死在了家里头,她还怎么出门子!”
赖管事阴沉地看了她一眼,没接话。他婆娘又推了他一把,怒道:“你说话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赖管事阴沉沉道,“我倒要问问你,走之前我明明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怎么就出了事!为什么还有人动了刀子?”
“这我哪里知道?”
他婆娘哼了一声,“我早跟你说过,有些事情别做得太绝,下头的人迟早压不住要出事,你不听!跟着你那三个兄弟一起……”话还未说完,赖管事就厉声道:“闭嘴!”
他婆娘吓了一跳,再一看赖管事的脸,瞬间不敢开口了。赖管事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为了谁?若不是你成日家羡慕这个羡慕那个,怪我没用,给不了你和孩子们想要的日子,你以为我会做这些事?!如今事情要败露了,到又怨怪起我来了?!”
赖管事家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能说出口,只能哼了一声,无理道:“我不管你这些,我只知道你姑娘这门亲事不能就这么毁了!”
她说着,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那个死人你赶紧给我弄走,晦气!”
*贺连昱带着温明若回了暂时落脚的地方。温明若已经不闹了,但也没有任何反应,无论贺连昱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让她坐她就坐,让她站她就站,提线木偶一样。贺连昱盯着她看了片刻,回头嘱咐婆子:“去打些水来给夫人擦擦脸,再拿些药来。”
婆子答应一声,退下了。屋里就只剩了贺连昱和温明若二人。温明若木偶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贺连昱看了看她,沉默片刻后,又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低声跟她道:“我方才吩咐过了,叫他们将今日闹事的都看管起来,等你好些了想审就审,想替芒种报仇也行,都依你好不好?你别这样,回头祖母若是知道了,该心疼了。”
温明若大约听见了,她人没动,只眼珠动了动,垂眸来看了贺连昱一眼。贺连昱试探着伸出手去,握紧了温明若没伤着的那只手,见她并未挣扎后,又道:“没事的,有我在,不会让芒种白死的。”
温明若喉头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我能信你?”
贺连昱握紧了她的手,笑道:“你放心。”
温明若没说话,只将他看着,脸上是伤,眼底却是一片平静,不知在想什么。贺连昱却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信任。他刚想说话,婆子又打了水和拿了药来。贺连昱只好止住话头,起身来接过木盆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我先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你忍着些。”
温明若还是没理他。贺连昱顿了顿,拧干了帕子一点一点替她擦着脸上的血迹。他很少这样去照顾谁,动作却是极其温柔的,唯恐弄疼了温明若。但因温明若伤的是脸上的位置,皮肉最嫩的地方,还有眼角,贺连昱动作放得再轻,也还是会疼,生理上的疼。温明若坐着没动,也不喊疼,任凭左眼因为疼痛而不停掉泪,脸上也还是一片麻木。贺连昱吓了一跳,忙收了手道:“对不住,我手重了些……”温明若不说话,也不看他。贺连昱又手足无措了片刻,看着温明若叹了口气,方才重新拿了帕子继续给她擦脸。待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他才扔了帕子,拿过药粉来看了看。那药粉磨得太细,他也不知是什么药,也不敢乱用,只好叫来婆子问了问。婆子道:“那是白及粉,刚问村里的大夫拿的,他说这个有效。”
贺连昱觉着不靠谱,怕温明若脸上留疤,但如今他手里也没别的药,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用。他同温明若商量道:“你先忍一忍,明儿回去,我再请大夫来给你重新用药。”
温明若还是不说话。贺连昱只能将药粉涂在她脸上。随后又吩咐了婆子去将村里的大夫请来,叫他给温明若处理了一下手臂上伤。她手被人误踩过,伤得挺重,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青紫了一大发片。贺连昱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偏偏温明若一声不肯,哼都没哼一下。“你……你轻些!你没见她都疼哭了吗?”
贺连昱啧了一声,又上前去将大夫推开,“哎呀,我来!”
大夫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温明若,实在不觉她看起来像是要被疼哭的。贺连昱却坚定认为温明若就是要疼哭了,捧着她的手臂,一面抹药,一面轻轻吹着气,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