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的脸色尤其精彩。偏偏温明若不肯饶过她,又故作惊讶地捂住嘴:“还是说,是我误会了?误以为六姑娘如此瞧不上我与三姐姐,是因为想自己来做这贺家的大奶奶?”
“表嫂!”
五姑娘听不下去了,先沉下脸来,“我妹妹方才是说了些不好的话,我自会回去说道她。可你万不该说这样的话来毁她!若叫外人听了去,她往后还如何许配人家?”
“五姑娘既知道这话不好,”温明若漫不经心地撇过眼,嗤笑一声,“那方才为何不说道六姑娘的不是,反来指责我?我三姐姐已经成亲,孩子都有了,你们还在此处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你家三哥救过她一回,她就得以身相许是吧?你们姐妹这么会指指点点,要不我给你寻个道德高地儿让你们上那里指指点点去?”
说罢,她一甩袖,冷哼一声,便要拂袖而去。却不是要回客房去休息。这时,贺连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没让她走。温明若有些恼怒,回头瞪了他一眼,正要将手甩开时,就见他对远处的婆子招了招手,叫过来吩咐道:“烦请替我与义父义母说一声,久不回来,是我礼数不周。今日原也是带着夫人前来向义父义母请安的,既有人不喜,我与夫人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便要带了温明若一同离去。那婆子方才离得远,只隐隐听见几个称呼,并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会子见六姑娘满脸委屈,眼中隐隐可见泪花,就知是生了口角。若今日就这样放了贺连昱同温明若离去,大太太那边,她必然不好交代,回头恐怕也会叫人说闲话。她眼珠一转,忙赔笑道:“您要走,婢子是不该拦的,只是您方才也说是来同大老爷和大太太请安的,这会子要走,若不亲自与他们打声招呼,婢子担心旁人说您和夫人不知礼数。”
贺连昱仍拽着温明若的手臂没松开,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我这就去见一见义父义母和二叔二婶。”
去见徐家大老爷和大太太尚且说的过去,去见二老爷二太太做什么?五姑娘脑子转得快,也能屈能伸,忙拽了六姑娘上前来,对温明若欠身一拜:“嫂子,原是我和六妹妹的不对,我们与你赔个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一回吧。”
六姑娘想是已经明白,自己若落到了嫡母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即使这会子有什么不满,也不得不弯下腰来,同温明若赔礼。温明若看了贺连昱一眼,想着京城贺家、徐家和渝州徐家的关系,不好彻底翻脸,也没必要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遂打算轻拿轻放。何况她要是真计较了,不就正说明徐宁和贺连昱之间曾经真有过什么吗?温明若正要松个口时,却听贺连昱道:“小妹,你该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才说那些话时,我就提醒过你,你仍不知错,还说我夫人的不是。夫人大肚不愿计较,可我是个小气之人,听不得旁人说她不好。”
说罢,他便拉了温明若一道去辞行。那边大老爷和大太太听了,自要问起原因来,何况这大晚上的,若让他们就这般走了,明儿街坊要知道了,不知该传出怎样的闲话来。大太太立即上前来握住了温明若的手,道:“是徐家管教不力,叫你受了委屈。你放心,你同连昱既叫我们一声义父义母,那我们做长辈的断不能让你受这委屈!”
说罢,又叫了帖身的女使来吩咐了两句,那女使就往二房那边去了。不过片刻,那女使又回来传话:“婢子已经将话带给二太太了,二太太让婢子告知太太一声,六姑娘既犯了错,就该受罚,又让奶妈子打了她的嘴,还叫她今晚在二太太屋里伺候。”
至于是怎么伺候的,站着还是跪着,想来就只有六姑娘自己清楚。大老爷道:“依我说还是罚得太轻。早前我就同二弟说过,六丫头那心性再不收收,将来说了婆家也只会吃亏。他非是不听,仍旧放任她胡闹,如今只是得罪了自己人便罢,若今儿不是连昱和他夫人,且是这样轻易收场的。”
“正是呢。”
大太太应一声,又与温明若道,“你们有事忙,我们不该留你们。只今儿太晚,外头又多有不便,不如就先在这边住着?正好,明儿你三姐姐要带了四妹妹过来,到时候你随她去她家里,还是同连昱上别处住,我也都不留你了,可好?”
大太太说话得体,半句不提温明若要走,是因为六姑娘得罪了她的关系,反而越发真诚的留她,倒叫温明若不好驳她面子,只好留下了。大太太便笑了起来,要亲自送她们去客房。她怕温明若尴尬,还特地提起了从前贺老爷同贺夫人的事——之所以不提贺连昱小时候的事,大约是怕牵扯到徐宁,惹温明若不快的。大太太原以为她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谁知温明若却饶有兴致地问:“我听贺家的人说,是义父介绍老爷和太太认识的?”
“是。”
大太太笑道,“说来也是有缘,你婆母原就与我是闺中密友,你义父与你公爹又是至交。一日我生辰,请了他二人过来,你公爹不过远远的地瞧了你婆母一眼,就把心给丢了,还千方百计地打听,非要缠着我与你义父做媒。”
温明若满脸兴致,催着大太太赶紧说。大太太道:“你婆母祖上原是皇商,后来虽没落了,但家底仍是丰厚,出身是极其不错的。何况她父母感情深厚,家里只有她一个姑娘,自然是百般疼爱的。哪里肯轻易就将她许配了人家?”
“但老爷还是娶了太太,想来老爷年轻时也是有些手段的。”
温明若看似无意道。大太太又笑道:“可不就是有手段?为了能娶着你婆母,什么正经的不正经的法子都使了!气得连昱外祖父在家中养了好几条狗,防他跟防贼似的。”
温明若又问:“那他们后来怎又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