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甄姨娘去探望贺夫人。院里的婆子进去通传，却很快就回来了：“太太身上不好，吃药睡下了，姨娘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是、是吗？”

甄姨娘脸色略微变了变，很快又正色道，“那劳烦给太太捎句话，让她好好保重，别累坏了身子。”

婆子没应，甚至不耐烦地掩上了大门！甄姨娘看着紧闭的大门，站在门前，绞着手帕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才扶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去。丫鬟轻声道：“姨娘就不该来这一趟……”“你知道什么，我若不来，怎晓得她是不是真睡下了？”

甄姨娘冷哼一声。丫鬟没听明白，又茫然问道：“姨娘的意思是？”

甄姨娘道：“走，到书房去！”

贺老爷的书房算是贺家重要的地方，平时除了贺老爷，其他人进去都要得了允许才行。但甄姨娘知道，贺老爷不外出的时候，都是在书房的，她想书房里一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甄姨娘不想坐以待毙，不想被舍弃在这个家里，白白等死，她想做点什么，替自己谋个出路。她天真的想，反正贺夫人都打算卖掉贺家的产业，至于是从谁手里卖出去的，又有什么区别？何况她怀着贺家的骨肉，是他贺家的血脉，如今大难临头了，她拿点东西怎么了？这都是她应得的！甄姨娘很快到了从前贺老爷的书房外头，那里平时都有人看着，今日倒是奇迹般的没人。丫鬟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有些紧张：“会不会太太晓得了，故意放我们进去的啊？”

“怎么可能，此事我连你都不曾说，她又怎会知道？”

甄姨娘轻哼一声，让丫鬟点了烛火，“定是因为老爷出事，守着这里的人躲懒了！随便吧，我只要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就行！”

丫鬟点了一盏烛台，书房里瞬间亮堂了起来，甄姨娘又打发了丫鬟到门口去守着，她自己在屋里一通翻找。书房里放了些碎银，还有些银票。甄姨娘一两没留，全部收入囊中。但这些都不是她要找的，她要找的是更值钱的东西，比如——田产地契之类的东西。甄姨娘很有耐心，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将所有匣子盒子、凡是能装东西的地方，全都翻遍了。丫鬟在门口守着，紧张得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时，她听见甄姨娘在里头惊呼了一声。很快书房的门就打开了，甄姨娘抱着个箱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紧紧护着箱子，慌慌张张道：“走！回去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走！”

甄姨娘打算得很好，贺家因为办丧事，人来人往的，便是到了晚上也有下人因为少东西，时常出去采买，她只要扮做丫鬟打扮，装作是贺夫人院里的人，她就能混出去！等离了贺家，随便找个地方应付一下，明儿天亮，她就出了手里的东西，兑换了现银！到时候她有了银钱，去哪里都好，后半辈子也不愁了，还管他什么贺连昱？心情好了，随便找两个小白脸也行，何必嫁人做小伏低，看人脸色过活？可想象是丰富的，现实却是痛苦的。前头都还顺顺利利的，侧门处的门童听说她要外出替太太办事，都没阻拦一下，就替她开了门。但在她跨出侧门的瞬间，甚至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住了去路。而拦她的人既不是贺夫人院里的人，也不是从前伺候贺老爷的人，更不是贺连昱的人，是温明若的人。姓万。温明若替她家里解决过麻烦，她便一心一意效忠温明若，有时候连贺夫人的话她都敢不听。“甄姨娘！”

万婆子一声呵斥，吓得甄姨娘拔腿就跑。可万婆子在门外堵了她半宿了，哪能放她这样离去？但她也不去追，只冲阴影处喊了一声：“拦住她！”

那暗处便出来两个人，直接将逃跑的甄姨娘给架了起来。万婆子上得前去，在挣扎的甄姨娘身上一顿搜刮，果然搜刮到了好些田产地契、银票和散碎银子来。“带她去见太太！”

万婆子冷哼一声。甄姨娘一听，挣扎得越发用力了：“我不去……我不去！放开我！万妈妈、万妈妈你放开我，你想要什么？我、我分给你！只要你别带我去见太太，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万妈妈……”万婆子站住了。甄姨娘以为她是心动了，连忙又道：“我、我还藏了些私银，你、你只要肯放了我，我就带你去拿！”

万婆子转身走向甄姨娘，在她欣喜的目光之中，从怀中摸出一块不知做什么用的布来，团巴团巴，直接塞进了甄姨娘的嘴里。“你以为贺家的书房那么好进呢？”

万婆子冷哼一声，“蠢也该有个度！”

甄姨娘猛地反应过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她去书房找东西，外头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是这个人……是这个人按她主子吩咐的，提前把人打发了！甄姨娘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一面挣扎，一面又呜呜叫着求饶，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万婆子怜悯地扫了她一眼：“你要什么都不做，大奶奶或许还能保住你，偏你蠢，尽做些不带脑子的事，大奶奶就是有心保你，也拦不住你作死作到太太跟前去！”

*奶母来回说万婆子带着甄姨娘过来时，贺夫人还未睡下。屋里烛火昏黄，照得她脸上的情绪晦暗不明，什么情绪都可能有，但绝对不是友好。贺夫人盘腿坐在胡床上，手里少见了拿了一串佛珠在轻轻捻着：“带她们进来。”

奶母应了一声，出去了一回，很快就带了万婆子和被堵了嘴的甄姨娘进来。一得了自由，甄姨娘就扯掉了嘴里的布团，哭喊着求饶：“太太！太太救我……大奶奶的人不安好心，想要陷害我！”

万婆子扫她一眼，根本不怕她恶人告状，只将从甄姨娘那里搜来的东西全部呈了贺夫人。贺夫人打开看了一眼，也不吃惊，只用手将那些东西压住，神色冷漠地看向了甄姨娘。甄姨娘急忙为自己辩解：“是……是大奶奶故意骗我的！她派人故意、故意将那些东西塞给我，还说贺家完了、让我赶紧跑……”“她派的人？”

贺夫人嗤笑一声，“你连是被谁的人抓住的都不知道，就敢冤枉人？甄姨娘，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没有呢？”